“嘶——”
头痛让捂着脑袋的阮文不自觉地吸着气。她试着坐起来,却因为没想到自己躺着的地方相当狭窄, 一下子从边缘翻了下去。
当场摔了个山摇地动。阮文捂着鼻子, 抹了两下鼻下,见鼻子里没血渗出来、鼻梁应该是没断, 这才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双手摸着台壁爬了起来。
“好痛啊……”
阮文又“嘶嘶”了几声, 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件小屋。名副其实的小屋。
宽不到一米, 长约两米左右。高……小油灯的照明能力太过有限, 她没法很好地目测这里的层高。
“这是什么鬼地方?”
阮文放下手来, 震惊错愕让她一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小屋,不, 与其说这里是“屋子”,不如说这里是个狭窄的储藏间。
储藏间里没有家具,只横着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侧面有一处凸起,凸起上面摆着一个泥质的小小灯座。灯座上一点星火摇摇晃晃,眼看着那短短的灯芯就要完全沉进那散发着动物异臭的油脂里。
阮文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印象,但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看清灯芯下沉的那一瞬,她就被“室内即将无光”这件事吓得一个激灵。
阮文向着油灯挪步,油灯上那最后一星火光立刻因为她的动作摇晃起来。刹那间,阮文紧张得不敢呼吸。她闭着气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到了钥匙串,又从钥匙串里摸到了一把最长的钥匙。
许久没用、已经有些褪色的钥匙在灯芯完全沉入油脂前及时将灯芯挑起。瞧着猝然放大了点的火光,阮文拍拍胸口,这才敢轻轻吐气。
身处完全没有印象的地方,这地方还黑漆吗咕咚的。这让
阮文本能地感到害怕。然而,这还不是阮文当下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在稍微镇定下来的当下,她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她似乎失忆了。
对。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这三个基础问题,她居然只能勉强回答第一个。
她是阮文。
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至于其他的事情……例如她家在哪里、她读的是哪所大学,她为什么会在这间储藏间里醒来……她统统想不起来。
不行!她得回想起来!
什么都好!她一定得想起点儿什么来!
阮文不认命。她用力咬住嘴唇,在甩干净钥匙上的油后把钥匙串紧握在手里,让钥匙的形状深深烙入自己的掌心。
闭上眼用力回想的她渴望用疼痛对抗疼痛,以钥匙唤醒自己的记忆。
可惜,回馈阮文的,仍然只有痛感。
好痛,好痛,好痛。
真的好痛——
明明只是想回忆起些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脑子会这么痛?
脑子里叽哩咕噜的,像是豆腐里混入了姜末和肉沫,被揉成一团,揉出黏性,再被人用勺子做成粒粒分明的豆腐圆子丢入滚水锅中。
脑子像是要沸腾了。
虚脱般地睁开眼睛,阮文用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部。
她现在怀疑,她是被人打晕后丢到这里来的。她的失忆很可能是脑部受到重大创伤所造成的。
然而,手指的触感告诉阮文:她没受伤。
她的头上不光没有血肿、没有血痂,甚至不曾沾染上黏腻的腥稠的血液。
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阮文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
她的心脏在她胸腔里砰砰乱跳,汗水也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来,打湿了她的额头。
惶恐的感觉犹如从脚下伸出的手,令人心惊肉跳。
阮文摇摇头,试图将自己一切不好的想象甩出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蓦地,她的视线移动到了自己的脚下。
那里果然有只手。
一只黑洞洞的,犹如影子般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文上次发出这种声音,还是在上次。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广东蟑螂,也是她这个北方人第一次知道蟑螂这种东西可以那么大、那么黑、那么孔武有力,甚至还会飞——
那时的阮文和现在一样,蹦了起来,两只脚疯狂地跺在那黑影状的手上,踩下一次、两次、十次……
广东大蟑螂被阮文踩得卵鞘爆裂,爆裂的卵鞘糊了她一鞋底,而那只黑影状的手似乎也在阮文的踩踏下消失了。
阮文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T恤背后已经全湿了,也能感觉到自己套在运动鞋里的脚黏糊糊的全是汗。
……真的有手吗?会不会是她看错了呢?
人在惊恐过度的时候就是会产生幻觉的。
她刚刚是真的看到了黑影状的手,还是只是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糊涂了呢?
阮文忽然有点想哭。
她也真的流出了几滴泪来。
但她马上就吸着鼻子把眼角的泪水抹干净了——在不确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情况的当下,哭只会浪费体力,消耗盐分、水分与电解质。
她得留点力气在哭和害怕以外的事情上。
……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不是吗?
至少她已经想起了一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她是北方人。她见过广东大蟑螂。
说不定随着时间流逝、情绪变化,或者是她受到了什么外部刺|激,她的记忆会被她一点点想起……不不,记忆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一次性恢复得好!不然可就立起恐怖故事的FLAG了!
悬疑恐怖剧不都是这么写得吗?只要主角的记忆残缺不全,事情就一定还有隐情,观众也会被主角的记忆片段所误导……这是很古典、也很经典的制造悬疑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