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103)+番外
带着满嘴清新甜蜜的水果薄荷牙膏味道,她自信满满走到窗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玻璃窗,朝昆妲挤眼睛。
赤脚踩在床边地毯,昆妲两手撑在飘窗台往下看。
花园里静悄悄,雪覆了厚厚一层,世界焕然一新。
“脚印没有了。”江饮如盗宝小贼,满脸窃喜。
大雪也替她们保密。
“那你是希望有还是没有。”昆妲总给她出难题。
江饮冲她勾勾手指。
昆妲顺从递过耳朵,江饮拢唇,“没有人知道。”
“什么意思。”昆妲不明白。
“就是没有人知道的意思呀!”江饮两只比划,形容雪呼啦啦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昆妲脸色已经不太好,“你觉得见不得人吗。”
“难道你还拿个大喇叭喊?”江饮说。
“你就像个阴沟里的小老鼠。”昆妲扭头就走。
一大早就挨骂,简直莫名其妙!江饮追出去,手指虚空狂戳,“你真是怪!”
“我再怪也没你猥琐!”昆妲站在走廊上吼。
“我猥琐?”江饮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这个猪,压得我,你重死了!”
“你要造反呐!”昆妲大步往回走,用力跺脚,两手握拳架在身侧,气势汹汹。
江饮后背抵在门框,被昆妲踮脚按着脑门狂戳,“你造反呐!”
“小矮子。”江饮垂着眼皮,居高临下。
昆妲“啊”一声尖啸,朝她小腿踢了一脚,转身跑走。
“一大早你俩嚷嚷什么?”赵鸣雁从隔壁房间里开门出来。
江饮装作无事发生,手往外指,“妈妈下雪啦!你快去看!”
“下雪了?”赵鸣雁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拢拢衣服返回房间。
昆妲发现江饮变了,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时不时冒出句气人话,摆出副很欠揍的样子,要么就躲起来,一个人跑得远远的。
以前那个老实本分的江饮是一去不复返了,饭桌上昆妲忧愁咬着小包子,爱一个人好辛苦嗷,她真的不想再爱了。
可感情是不受控制的呀,就像生命不能抵抗饥饿、干渴、寒冷、炎热,人类很难不被情绪左右,不因爱情忧伤或快乐。
“妃妃最近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白芙裳伸手摸摸女儿额头,“也没发烧啊。”
昆妲无可奈何望向妈妈,“你不会懂的。”
白芙裳“啊”一声,“我懂啥。”
“所以说你不懂。”昆妲满脸苦大仇深。
“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白芙裳一语道破。
江饮立即挺直后背,右手同时伸出夹住一只小包子,生怕人家注意不到她。
“我们学校的一只小黄狗。”昆妲筷子把包子皮戳出一个个小洞,“是一只黄毛土狗,几个月大,走路还不稳当,每次我都给它喂火腿肠,可每次它都不记得我,冲我汪汪乱叫。可是它还那么小呢,其实一点威慑力也没有,我把它推倒在地上,它半天都爬不起来。”
江饮歪着脑袋,一边耳朵竖得高高,记忆中努力搜寻,学校哪来的狗?还喂过火腿肠?她为什么不知道。
另外,火腿肠喂狗都不给她吃!真是岂有此理!
早饭后昆妲要出去玩雪,江饮跟着她进了房间,看她从柜子里翻出手套,径直转身下楼,竟也不叫她,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去玩呐。”
昆妲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加快步伐。
脚尖踢踢地面,江饮原地转了个圈,还是决定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昆妲弯腰去看花园一侧屋檐下的水桶,记得赵阿姨说过雨水浇花更好,所以专门在这里放了一只接水的黑色大桶。
几天几夜的北风把水冻得很结实,昆妲手指敲敲,几声闷响。
大桶旁边还有只塑料小桶,她假装听不见身后“嘎吱嘎吱”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猛一拳砸进桶里,一块完整的冰块被敲下。
脚步声止。
昆妲两手伸进桶里,把这块圆圆的冰砖抱出来,朝墙壁用力砸去。
江饮猛地朝后一缩。
“我摔死你!”昆妲恶狠狠补一句。
江饮调头就跑,藏到三米外一棵女贞树下。
昆妲挨个把小桶里的冰砖敲出,砸碎,江饮绕树观察,不敢靠近。
地上雪很厚,每走一步都是一个黑黑的大坑,十米开外,门口大人们低声交谈。
昆妲抬头望去,白芙裳冲她挥手,“妃妃,戴上手套玩。”
“戴了。”昆妲两手举高向她展示。
“小水呢?”白芙裳又问。
江饮猫腰从树下钻出来,揣在羽绒服衣兜里的两手伸出来,又飞快缩回去,“我不玩。”
“不要吃雪。”赵鸣雁交待,“不卫生,要拉肚子。”
几岁还吃雪,江饮摇头,“不吃。”
大人们转身回屋。
昆妲扭头就往树下跑,江饮飞速逃开,躲到另外一棵树下。
女贞四季常青,叶片在深冬颜色越发深浓,树冠被雪压得很低,她们只能看见对方游动在树下的两条小腿。
这是一场游击战。
昆妲伸手捞了一捧雪,捏成团,攥手里预备着,只等江饮冒头就朝她砸去。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这乡下来的野孩子,肢体灵活堪比猿猴,转身之际,不过两三秒,江饮快速猫腰潜来,一脚蹬在树干。
昆妲惊惶躲避间跪倒在雪地,随即后脖颈一凉,大雪兜头而下将她半身都淹白。
江饮已飞速窜出几米远。
昆妲保持姿势不动,静静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