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亮(134)+番外
“那你干嘛不理我。”江饮往嘴里刨了两大口米饭, 含糊问:“我惹你生气啦?”
昆妲捧碗的两只手搁在膝盖上,耐着性子, “我是说假如嘛,假如有这种情况发生,在你没有惹我的前提, 我不理你了。”
“那你为啥呀。”江饮还是那句。
无言几秒, 昆妲端起饭碗,吸了口气, 又放下饭碗, “就说是,我可能有什么苦衷呢?”
江饮“嗷”一声, 明白了, “就像电视里那样, 反正就为了我好, 不能说的苦衷对吧。”
昆妲摇头, “是不是为你好, 这说不太好,反正是苦衷就对了。”
江饮站起来抖抖裤腿, 筷子别在捧碗那只手,另一手伸过去,“那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真的记住了?”昆妲把碗递给她,“再来半碗菜。”
“记住了。”江饮肯定的语气,走出两步,还是忍不住吐槽,“你一天天哪儿来那么多假如。”
“我就有!”昆妲叉腰。
昆姝在家待了半个月,每天跟着昆志鹏公司和家两头跑,白芙裳和赵鸣雁倒是闲下来。
白芙裳每天上午泡一壶茶坐在花园遮阳伞下用平板看宫斗剧,赵鸣雁在旁忙着拔草、施肥和修剪。
昆妲某日放学回家,坐到秋千上看,在她正前方位置,那枝高高朝着天空挥摆的月季藤被剪掉了。
“为什么没有了。”昆妲从厨房里把赵鸣雁拉出来,指着空空的墙头,“姨姨,花藤没有了。”
“打顶了,是盲枝,开不了的,光消耗养分。”赵鸣雁耐心同她解释,什么叫盲枝盲芽,又为什么开不了花。
说完赵鸣雁就走了,说锅里还炖着肉,昆妲失魂落魄坐到秋千上,好像被剪掉的是她的一只手。
又过了小半月,昆姝终于要走了,大概是危机得以解决,她说准备念完硕士回来,还开玩笑的口气说但愿那时候公司还在。
“公司不在还能去哪儿。”昆志鹏把她行李放后备箱,昆妲和江饮背着书包站车边上,跟她挥手说“姐姐拜拜”。
昆姝走过来抱抱她们,眼睛里像有话交待,却只是摸摸她们头,“小水长得真高,妃妃也越来越漂亮了。”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头探出窗户,说“好好学习”,说完顿了半秒,又改口,“算了,学不学的都不重要,开心就好。”
“什么意思啊。”昆妲立即就不干了,“我学习也没差到直接放弃的地步吧。”
昆姝摆摆手,“不说了,反正开心就好。”
她关闭了窗户,白芙裳拉开另一边车门,昆志鹏坐副驾,一起送她去机场。
“装大人。”昆妲小声嘟囔。
“她本来就是大人了。”江饮说。
昆妲噘噘嘴巴,“反正我跟她不会有多亲的,她这人特爱装你没发现,装得挺那啥的。而且小时候她还骂过我,说我是笨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跟昆姝和好的时候昆妲已经知道会有一个江小狗到她身边来,她根本不在乎是否能跟姐姐真正和好。
确实这俩姐妹也没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和好不久昆姝就出国上大学去了,两三年才回来一次,期间偶尔视频,也说不上几句。
就是这个‘不太熟’的姐姐,在此后颠沛流离的异国生活中,想方设法甚至是不择手段,只为赚钱养活妹妹,给妈妈治病。
当然现在昆妲还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昆姝走了,她一颗心倒是安定下来,能继续未完的学业,代表了家庭的富足和安定。
对姐姐的依赖其实早有预兆,但那时候她还小,感觉不到。
寒假过完,正式进入高考倒计时,昆妲和江饮忙起来,也没空想东想西。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永远写不完的卷子,永远睡不够的觉,永远吃不饱。
赵鸣雁更多时间都留在家里照顾她们,忙着做饭洗衣,白芙裳也彻底闲下来了,昆妲连着几天发现她躺在客厅看电视,还挺奇怪,“不工作啦,不上班啦?”
“你这不是快高考了。”白芙裳把她拨一边,让她别挡着电视,“留出时间在家陪你,不好啊。”
昆妲在妈妈身边坐下,搂着她脖子,“你在家还不是玩,又不能帮我学习。”
“那我是家里的门面和顶梁柱啊,我镇在这儿,你心里踏实了,好学校还不是随便考。”白芙裳给女儿喂了块哈密瓜,手指按在她腮帮子上,那块一动一动的。
“你小时候我就常常这么按着你的脸蛋,观察你吃东西,你嚼得特别细特别认真,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人,模样乖得不得了。”
从生下昆妲,这个漂亮女人就开始守活寡了,美貌并没有换来安稳和踏实,如今年老色衰,她预感到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在渐渐淡了。
“现在呢?”昆妲自己又抓了块哈密瓜填嘴里,眼睛睁得大大,头左歪一下,右歪一下,“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
“一样一样。”白芙裳像搂个大娃娃似的把她搂怀里,团团捏捏,稀罕得不得了,“不管长多大你都是妈妈的乖宝宝。”
“妈妈你能一直在家就好了。”昆妲把脸埋进妈妈怀里,“我一回家就能看见你,我心里好踏实。”
白芙裳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拍着。
高考前最后这段日子昆妲只觉得幸福死了,妈妈当真每天都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家,无论学习到多晚回来都有姨姨的热乎饭吃。
昆妲已经在畅想以后,反正昆姝已经那么有出息,就让那女海龟自个儿能耐去吧,她跟江饮已经商量好,就考个市里的省会大学,周内在学校,周末回家,守着她们的两个妈,守着凤凰路八号这套大房子,过她们普普通通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