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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月亮(154)+番外

作者: 何仙咕 阅读记录

第二天早上九点,充足的睡眠补足了体力,世界焕然一新,江饮换了衣服,拿上录取通知书,取到修好的小电驴,又晃晃荡荡寻去了。

听说某些被遗弃的小动物可以凭借来时的记忆找回家,小动物的爱恨其实简单,只要还能回家,它们不会记仇。

在楼下停好车,江饮摘下头盔对着新换的后视镜理了理头发,掩盖好额角伤口,录取通知书抱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上楼。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儿,不知道谁家翻新家具,江饮心里想着见到昆妲时要说的话,楼梯口撞到给墙面刷石灰的工人,说了声“对不起”。

赵鸣雁回过头,摘下口罩看她。

江饮没留神,继续往楼上走,站到大敞的房门前,又迎头撞上个人。

满头泡面卷穿粉红桃心睡衣的中年女人骂骂咧咧走出来,“给我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饮探头朝里望,女人一把推开她,“看什么看,不租了,这房子放到烂我也不租了,边上去!”

赵鸣雁放下手里的滚轮走上去,房东惧怕她气势,匆匆下楼,江饮已走进门里去。

人走得急,东西又扔了大半,几只行李箱挤在客厅正中,房间门都大开着,过堂风把几只塑料袋刮得满地跑。

赵鸣雁点了一根烟,倚在门框,江饮回过头,启唇反应几秒,喊了声“妈妈”。

“别找了,这次是真走了。”赵鸣雁嗓子给烟熏得有点哑。

五分钟后,江饮下楼,坐在一侧台阶上,两本录取通知书搁在膝头,望着远处几个喂猫的小女孩,眼泪终于颗颗地滚下来。

她低下头,泪小雨点似打在录取通知书封皮上,手背胡乱地抹过脸,她撩起裙摆,小心把压花卡纸上水渍洇干。

第77章 狗才跟她复合

江饮一直保存着凤凰路八号的铁门钥匙, 开学军训后有好一阵日子还住在这里,周五下午没课的时候过来,给花园浇水、池塘清理枯叶, 躺椅搬到女贞树下, 长久地发呆直到睡着。

她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伤,这是必然的。

童话世界的海上星空逐渐凋零,收在罐子里花瓣缩水干瘪, 夜光星星贴纸日子久了也不亮了, 她每周来都能在床上发现掉落的一两只星星, 背胶已经完全失去黏性。

某个周二的上午,难得有了一天空闲, 舍友约她看电影,她第一反应是拒绝,脑子里先想到的还是昆妲。

要让昆妲知道她跟别的女生一起看电影, 还不得翻天?

“有约会啦?你对象是外校的吗, 还是已经工作了。”室友随口一句。

江饮“啊”了声,迟缓转动脑袋, “怎么说。”

“你每个周末都不在, 而你手机屏保是跟一个女孩子的合照,我猜她就是你女朋友……”室友说着说着给自己逗乐了, “所以你守身如玉, 都不跟我们去玩。”

“我的手机屏保。”江饮下意识去摸裤兜,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手机屏保是跟昆妲的合照。

从开学到现在, 江饮始终是这副游离在尘世之外的恍惚状态, 室友体谅拍拍她肩膀, “没事,约会去吧, 我就是想到今天周二,你女朋友未必有时间陪你,所以才问一下你要不要去。”

室友回到自己位置,拉开板凳坐下开始化妆,江饮保持捏手机的姿势不动,好半天才说:“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啊?”室友扭过身来,美妆蛋按在脸上。

“我们早就分手了,她把我甩了。”江饮两手比划着,“还没开学的时候,我……”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眼泪好凶啊,不过两三秒,睫毛一起一落,面颊已湿润。

室友惊惶起身,纸巾为她拭泪,连连道歉,江饮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走到阳台上,“没事没事,风吹一下就好了。”

室友疑问更多,但很识趣半个字也不提,留她独自平复,纸巾塞她手里返回座位。

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这是江饮的常态,每每想到昆妲,在马路上、公车上、房间的小床上……

不自知的满目湿润。

二十分钟后,江饮离开学校,搭上公车又晃晃荡荡往凤凰路八号去了。

最后一片星星贴纸掉在枕头上,江饮把它收进手边的小玻璃罐,躺在新换的床单上,两手枕着脑袋发呆。她又犯瘾了。

回忆里翻翻捡捡,可供她沉溺的片段很多,她随手截出一段,脑海中细细地咀嚼,品咂滋味,面上浮现出飘飘然的喜悦,似被毒害不浅的瘾君子。

直到断断续续的人类语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江饮浮出水面,床上挺直了身子,侧耳细听。

是谁打扰她做梦?

江饮抱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罐离开房间,转角猝不及防与人打个照面,她一愣,对面人也吓一跳,尖叫声扭曲。

对方同伴闻声赶来,江饮警惕眯起眼睛,便要寻找武器抵抗,其中一名黑色西装男上前先把她制服。

两男一女,是法院工作人员,来给房子贴封条的,弄清事实后,江饮被他们客客气气请到大马路上,他们告诉她,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请配合执法,私自揭开封条是违法犯罪行为。

之后扬长离去。

江饮在家是听话的乖宝宝,在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第一次,她心中萌生叛逆,却只能对着空荡的大街气愤跳脚:

“那你们让我去哪儿!你们让我去哪儿!你们说啊!”

她抱着罐子靠坐在围墙边,脸埋进膝盖小声哭泣。

天已经很冷了,凤凰树枝干光秃秃,狰狞将铅灰的天空割裂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后来开始下起雨,这季节的雨细而长,尖针似的,风裹着,穿透长裤和外套直往骨头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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