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无恐(132)
姜颂用力咽了咽口水,指尖发凉起来,轻轻开口问道:“迟多久呢?”
电话那方莫名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双方急促的呼吸,直到他那边沙哑开口:“我也不知道……”
“陆北屿——!”
时到今日,姜颂终于憋不住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握紧手机,朝着电话那边扬高音调喊了一声。
不知不觉,她已经红了眼圈,带了无法压制的失望和难过,哑着声音,一声一声抖着音调开口说
道:“你知不知道,这次约会……真的很重要……”
“是你答应好的……”
她闭了闭眼,带了丝最后的希冀,轻轻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比咱们约会还重要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最后传过来的,是陆北屿充满压抑的嗓音:“姜颂,对不起……”
几乎是这三个字刚说出口的下一秒,那边就挂断了电话,传来无比刺耳而又冰冷的长“嘟——”声。
陆北屿看着定格的通话记录时间,紧绷着的脸更是蒙上了一层灰色,有些压抑地用力握着手机,手上的青筋也跟着突兀出来。
而他坐着椅子的旁边,是闪着红灯的抢救室。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准备去车站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告诉他,陆延突然陷入了昏迷,出现了脑出血,得立即进行抢救手术,需要他立刻过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等陆北屿签完手术同意书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感觉一片的迷茫,站在走廊中,路过医生,他这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询问陆延的情况怎么样。
“病人还在抢救,请家属在外面耐心等待一下。”
无论问谁,都是一样的回答。
直到这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下意识以为是姜颂,接起来才发现是安萍。
她问陆延今天是不是手术,陆北屿问她怎么知道。
安萍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后出声说医生打电话的时候,也给她打了。
问她是不是陆延的妻子。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沉默。
说明当初陆延填紧急联系人的时候,都分别只填了他俩。
安萍在电话里笑了下,只说了一句:“还挺讽刺的。”
她也没说回来,只对陆北屿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就挂了电话。
此刻走廊很安静,来来往往的都只有进出的护士和医生。
而抢救室的外面,家属只坐着他一人。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将他映出来的影子逐渐拉长又缩短。
陆北屿无比疲惫地阖上了眼,等和安萍通过电话,他才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姜颂。
他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她在那边质问,陆北屿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红灯,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真正的解释,千言万语化在嘴边,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一声不吭的挂掉电话,陆北屿就知道,姜颂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而姜颂在挂断电话那会的确很生气,胸脯都被气的起伏起来,可却很快被越来越多的失望所掩盖。
要说意外吗?
好像这样中途被放鸽子的约会,也不止一次发生了。
今天风有些大,姜颂从店里出来,就算只剩下了一个人,她还是进了铭志中学。
在经过大门口的时候,她微微驻足,偏头看向旁边的墙,已经加高了不少。
他们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这个墙还很矮,尤其陆北屿总是踩着上课的点去翻墙。
要不是她那次也去,估计两个人都没有认识的机会了吧。
姜颂无声笑了下,摇了摇头,手放进风衣的兜里,抬腿走进了学校。
放了国庆假,现在的铭志中学很是安静。她一个人走过偌大的操场,然后走进教学楼,路过实验室。
她忽然想到了那次停电她和陆北屿困在实验室里,他给她做了一场瓶子里的流星雨。
看着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但眼角却慢慢湿了。
脚下步伐转换,迈进教学楼的走廊里,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穿着校服的自己在打扫卫生时,站在走廊里和陆北屿肆无忌惮的打闹,以及在经过教室的窗户时,她看向自己之前的座位,又回想起自己之前窝在座位上偷偷看着小说,同时琢磨着那本怎么追陆北屿的恋爱攻略的日子。
经过体育馆,空旷的篮球场,稍微走重一点都会出现回音,可姜颂转过身,看到的却是高二那年在人声鼎沸的篮球赛,她笨拙地挤在人群中卖力地高举着自制的喇叭给陆北屿喊着加油的模样。
那是十七岁的她。
每一个地方,都充斥着回忆,如一直涨潮的海水,往她的心头不住地涌着。
那个时候的她,天不怕地不怕,抱着对爱情的全部渴望和幻想,一心只想着能在陆北屿面前多表现一些,能再多看他几眼。
越想下去,姜颂的眼圈已经控制不住地越来越红,鼻尖一下又一下地往回吸着。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似是再也忍不下去,忽然蹲了下来,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色发白,同时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争先恐后地挤出来,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牙关都开始打颤。
那股子尖锐的疼意直接从她的腹间顺着神经脉络递送到大脑,疼的她都抽气了起来,没有再犹豫,她颤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江橙澄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