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编号005(16)CP
祁染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不为别的,只为对方毫无波澜的语调,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还有最简单的……”钟长诀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个存储盘大小的方块:“电刑。”
祁染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对C93型镣铐了如指掌,知道那东西是手铐的遥控器,只要轻轻一按,冰凉的金属就会放出电流。只这么想着,肌肉已经紧绷起来。
“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刺痛,”钟长诀说,“好像一排细针慢慢扎进肉里,然后,皮肤会像着火一样灼烧起来,深处的肌肉和血管会迅速坏死,你会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根肌肉都痉挛、扭曲。不过放心,审讯结束,你身上不会有任何明显的伤口。”
祁染咬着口腔内壁,紧盯着视野里的军靴。内心深处,他不相信对方会真的按下按钮。就算这是005的新人格,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难道本能里、潜意识里,没有一点怜悯吗?
他还是在诈他。
这念头刚冒出来,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祁染悚然一惊,小小地叫了一声。
钟长诀举起手里的遥控,上面的显示屏在黑暗中莹莹闪着光:“刚才的电压只有十伏。”
祁染睁大了眼睛。现在额间坠下的是汗水了。
钟长诀按着屏幕,显示的电压开始上升。“你的身份、你的过去、你跟我的关系,”他说,“你最好仔细想一想。”
祁染吞咽了一下。他可以结束这一切,他可以将真相和盘托出,只要他报出那串数字,一切就结束了,但是……
对方已经不是他个人的造物,而是联邦的将领、战区的指挥官。想起一切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准。蝴蝶煽动翅膀,都会引发飓风,更何况是军队的中心人物?
他不能冒这个险。
数字爬升到了50。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钟长诀审视着他,摇了摇头:“但愿你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我的慈悲上。”
100。
祁染握紧了扶手。
150。
房间仍是一片寂静。
200。
钟长诀忽然停住了手。数字定格下来。祁染刚要舒一口气,对方的手指移到了启动的按键上。
“我的耐心耗尽了,”他说,“我倒数三个数,如果你不想第二天被宾馆的管理员发现触电死在浴缸里的话,最好张嘴。”
祁染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不不不,他还做不到对剧痛无动于衷……
三。
他得做点什么。
二。
对方没有想起来,只要这样……
一。
手指慢慢按下去。
触及屏幕前的一瞬,房间忽然响起了冷静的声音:“等一下。”
钟长诀的神色缓和下来,似乎祁染决定开口,也让他松了口气。他把手从屏幕上移开:“这么快就放弃了?我还以为你会负隅顽抗一会儿。”
“我没有放弃,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祁染说,“你能放下成见,好好听我说话吗?我不喜欢有罪推定。”
钟长诀望向对面,刚才对方眼中的慌乱已经不见了,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从凌河到托养所,面前人一直礼貌,温吞,毫无攻击性,现在却突然变得咄咄逼人。钟长诀倒觉得有点意思:“你知道你说话越来越不像男妓了吗?”
“你知道你说话越来越职业歧视了吗?”
“我现在按下按钮也不晚。”
祁染微不可见地把手往浴衣里缩了缩,目光却没有退避。窗外传来几声微弱的车笛,远处教堂的钟声荡荡悠悠。已经十点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见过?”他直视着钟长诀。
“什么?”
“你说我们见过,在哪里?什么时候?我们做了什么?”祁染动了动手腕,那里因为血流不畅,已经开始僵硬了,“给我一点线索,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罗拉米亚,”钟长诀说,“我们在山顶见过。”
“我没去过这个地方,”祁染说,“你可以查我的购票记录,客机、轻轨、自动车。你不是早就拿到我的档案了吗?”
钟长诀的目光沉了下来。
“我们没见过,还有,我就是祁染,”他说,“我的长相,我的指纹都证明我是,说我伪造身份的只有你。将军,你不觉得你认错人的可能性更高吗?还是说,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钟长诀没有回答。他的凭据就是一个梦,说出来未免可笑。
“将军,”祁染盯着他,“你就凭着臆想,来反驳档案处铁板钉钉的记录,我们可是生活在法治社会。”
“记录是可以造假的。科技越发达,利用科技的手段也越多。开战以来,身份窃取的行业可是越来越景气了。”
“身份窃取是重罪,刑期十五年往上,”祁染说,“我没钱,也没资源去冒名顶替。”
“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资源?”钟长诀说,“就算有,能让你冒着风险更换身份,东躲西藏,肯定是不小的麻烦。如果你有顾虑,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这些麻烦,我能保护你。”
听到这个词,祁染扯了扯嘴角。
“不可能的事,”他说,“不要说出来骗我。”
钟长诀因为这指控皱了皱眉:“小心说话。”
祁染抿紧嘴,直视着他:“你为什么毁掉自己的终端?”
钟长诀静默了一瞬。
“毁掉我的终端,让我泡在水里,我还能理解——因为你想审问我,怕我身上藏了设备,”祁染看着他,“可你为什么连自己的终端也要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