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依然(284)

景瑞眼神一凝，盯着羽涅。

羽涅从容抬手：“请入座。”

说完羽涅径自坐下，景瑞一顿，只好跟着入座。

此时两人在石桌两侧坐下，山柏立在羽涅身后，两名侍卫守在景瑞身后，其他的侍卫退往长廊，整齐站列。

法夏则走到了羽涅身后的这一侧长廊，在长廊边的木椅上坐下，斜依栏杆注视着石桌情况。

景瑞：“羽谷主邀朕来，也是让朕退位的吗？同样的说辞，巡察使和宣令使已经说过一遍，羽谷主没必要重复了吧？”

“我还未开口，你怎知是同样的说辞？”羽涅看向景瑞：

“事实上，你退不退位，都不影响人族的统一和行令院的成立。

繁荫皇帝桓统被斩杀，相润皇帝元度退位，如今两国皆归枕幽谷管辖，大势已定。

仙使和枕幽谷之所以劝你退位，是为了你和东照民众考虑。

若你真不愿意，仙使只好处死你了，更简单。

即便东照因此产生动乱，枕幽谷也完全有能力处理妥善。”

“哦？”景瑞语气冰冷：“如何处理？”

“让我想想，你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羽涅视线转向一旁的花林。

“首先，某些效忠于你的臣子会不服，意欲起兵反抗，可惜…他们不会成功的。

枕幽谷的消息网无处不在，而且神上不允许战争和大规模动乱发生。

所以，我会让枕幽谷对造反的头领实施暗杀，或者用毒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对你越忠心的臣子死得越快。

那时其他左右摇摆的臣子们，见到他们的下场，应该能很快摆正自己的立场了吧。”

景瑞握紧双拳。

“其次，你一死，你母亲姜允成为平民，枕幽谷会让她带一些随身财物离开皇宫，不再管她。

不知姜允骤然从太后娘娘落为平民，又痛失亲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会不会整日以泪洗面？”

景瑞额头青筋突起。

“还有，我很喜欢夜珑姑娘，对你处刑结束后，枕幽谷众人会接管东照朝政。

我会趁机让谷内才貌出众、品行俱佳的男少年们，在夜珑面前露露面，说不定有谁能得到夜珑姑娘的青睐。”

“羽涅！”景瑞眼中立刻涌现红血丝，眼神如淬毒一般恨不得将羽涅千刀万剐。

“最后”羽涅容色轻淡如一，看向景瑞继续道：

“景瑞，你是不是觉得，被仙使处死是宁死不屈、英勇无畏之举，死得尊贵又壮烈？

可惜，在几百年后接受平等自由、新文明新思想的人们看来，

你景瑞不过是个腐朽顽固，还想着延续自己皇帝大梦的可怜虫。

在史书上，东照末代皇帝景瑞，将作为人族行令院建立的最后阻碍，成为负面典型。”

“错误的坚持，是一种可笑的行为。”羽涅眼神犀利：“景瑞，你将成为后代所有人的笑柄。”

“你找死？”景瑞愤怒而起，面色通红，双目喷火，似乎欲向羽涅抓去。

在景瑞站起的同时，山柏大步向前，挡住羽涅面前，把剑抽出几分，警告景瑞。

景瑞身后的侍卫也纷纷拔剑相向。

打斗一触即发。

景瑞见到山柏，感受到他周身凌厉气场，情绪冷静了一点，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愤恨之下死死盯住羽涅。

羽涅平静回视，对峙片刻后，她缓缓站起，神色温和：

“景瑞，你想做一个英明伟大的君王，何不为你东照的群臣百姓，你身边的亲友爱人，和你自己多考虑一些呢？

能拿得起，会令人羡慕。

敢放得下，则令人敬佩。

我希望你能做出睿智和正确的决定。

七天后，一月期限结束时，我和夜珑及枕幽谷众人会在皇宫正门前等候。

如果你愿意退位，就在午时前打开大门请我们进去。

枕幽谷进入皇宫的同时，你也会见到你的爱人。”

景瑞眼底翻起一股暗流，将怒火稍稍冲淡，显得幽深激荡难明。

“今年的春景尤其美丽，陛下慢慢欣赏，羽涅不打扰了。”说完羽涅转身离开，沿着长廊走向尽头。

景瑞仍站在原地，陷在某种思绪里。

假山后的白思若和萧惟然见此情景，相视而笑。

还得是谷主出手，景瑞这次退位应当八九不离十了。

景瑞不在乎道理，羽涅就从他自身利害入手，施以重击，再加上他对夜珑的感情，景瑞的心理防线已被打破。

羽涅出了长廊，山柏和法夏跟在她身后，突然法夏向山柏靠近，伸手似要摸山柏的剑。

山柏一个闪身，退远几步。

岂知这时，法夏立马转步上前，挽住了羽涅胳膊：“谷主好厉害，瞧景瑞表情跟变戏法一样。”

刚才是故意逼开山柏。

山柏见状怔在原地，片刻后才跟了上去，他捏紧手中的剑，虽面无表情，但视线钉在法夏后脑，看起来想打人。

法夏仿佛没察觉一般，继续跟羽涅说说笑笑。

之后几人返回义诊堂。

七日后，皇宫正门，将近午时。

白思若和羽涅山柏，还有夜珑坐在一辆马车里，法夏和其他枕幽谷之人坐在其他马车里。

白思若心情激动加紧张。

最后的胜利在即，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呀。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和阿然兵分两路。

阿然在皇宫监视景瑞动向，而她留在羽涅身边保护。

虽然有山柏在，羽涅很安全，而且夜珑也在这里，景瑞应该不会搞什么偷袭。

但是，羽涅身份至关重要，后面行令院成立、人族统一、朝政管理一大堆事情还需要她操办安排，所以她的安全不能有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