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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婢女生存日常(121)

作者: 六月泽芝 阅读记录

黛玉不由诧异,推拒道:“那些不过是依例而行,算得什么?我年幼,还得外祖母教导,也用不着这些,竟还是您收着最妥当。”

见她这么说,贾母却摆了摆手,笑道:

“我老了,收着也就这么收着,不必你留心做事,倒能增殖些。二来,你多做一些,也能多学学,如今有什么事出来,且还有我瞧着,也能教一教你。再有,这些个产业你掌在手中,日后或分产业与瑞哥儿,或做嫁妆儿,婚嫁的时候也更显得体。”

后头一句,贾母特意说得含糊,一语带过,黛玉却红了脸,忙低下头去:“外祖母说得什么话,我自然一辈子跟着您的。”

贾母笑着伸出手,揽住了她,一面摩挲着头发,一面瞅着东面儿,口里道:“放心,你自然一辈子在我跟前的。只我老了,总要与你多筹划筹划,免得日后说不清,道不明的。”

若是平时,黛玉自然要说些话的,可这平平淡淡的两句话,却似隐藏着什么,不由得她心中一凛,到了喉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又被贾母几句话嘱咐,到底接了东西来。

及等回到潇湘馆,黛玉心里揣摩了半日,隐隐觉出些意思来,却是一时红了脸,又一时心中发紧,想了半日,终究将旁人都遣退,只留紫鹃在跟前,将贾母的话,一五一十说尽了。

紫鹃不在跟前,没觉出这些话里藏着什么,只欢喜道:“老太太真的这么说?这可真真是好事儿呢。”

第81章 同心

黛玉双眉一拧,郁郁道:“怎么是好事?”

紫鹃正愁无钱主张,又知贾府迟早倒塌,这时能从贾母中得到银钱,简直是挽回沉没成本,自然欢喜。但她也是真经历过风浪的,自然不会为一件小小喜事冲昏了头,见黛玉神色,转念就猜出她的心思,因道:“自然是好事儿。要不是老太太觉得姑娘能干,怎么会给这些与你使?”

这个贾母也提及过,黛玉却并不在意,见紫鹃特意提及,便道:“我那不过是照例而行。寻常人家哪个不知这样置办产业的?何况一应事物都是你并钟姨娘、李伯、张叔他们办得差事,我不过应允而已。”

紫鹃却自笑了:“姑娘说得哪里话?难道那铺子的账本,田庄的出产,宅院的租赁,姑娘都没过目?难道买什么铺子,做什么生意,连着后头置办哪处田宅产业,姑娘都没细瞧细问,打发人瞧过?就这些都不论,我们提了建议,姑娘做了裁决,支出了银钱,那也是做了主的。满府算来,能做这个的又有几个?就是能做,情愿做的又有几个?”

说及这些,黛玉也有些怔忪,半晌才道:“你不提,我也不觉。这时你细说了,依着我看来,那也不过是随常的事罢了。再有,这些不过小打小闹罢了,你不在跟前,我那时听着,总觉老太太话里有些深意。”

“哦?”紫鹃轻轻一声,将近来的事并先前黛玉所说的话,重又细细盘算一回,忽生出个念头,有意打个埋伏,口里却接着道:“姑娘若不是心正,又知积蓄有能为,凭着漫天洒了去又如何?要真要事事经心,所谓垂拱而治,又是哪个道理?”

先说了这一通,她心里勾画一番,已是有些计较,便不管黛玉神色微动,紧接着道:“若是后面,我听老太太话里意思,大约是生了疑心,担心有人打遗产的主意。”

“什么!”黛玉真个怔住,身子也往前一倾,道:“谁敢做这个?”

在她看来,贾母是一座大山,宝塔顶尖的明珠,府中最受敬重的老祖宗。忽听说,有人竟敢打她的主意,下意识便有些不信。

紫鹃故作迟疑,没有说话,眼看着黛玉面色暗沉,霍然起身,只在这屋中转来转去,一时停住,一时又咬唇急走。偏屋舍狭小,由不得她尽情,转不过几圈儿,就只得绞着衣袖,重重坐在床榻上,紧紧盯着紫鹃道:“难道是因为鸳鸯?”

“自然不止这一条。”见黛玉说出这一点,紫鹃心想,从前自己看到的各种红学的书籍文章,果然没白看,哪怕里头有些逻辑混乱啼笑皆非,起码锻炼了自己的脑洞,口里却慢慢着道:“府里银钱支应不足,原也不止一日了。前头平儿寻我,我告诉姑娘,那是件私密事,也没说细故,现在想来,原都是有些联系的,却不得不说了。”

当时,她就将凤姐包揽诉讼,权钱交易一件说了出来。

这等事,黛玉一个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又是书香门第,自有道义气节之念的,哪里能料得。就算听过再多的故事,里头官吏横征暴敛,多有不法,到底也离着远。就是贾环那一件,但他素性不良,早有前科的,与凤姐又是不同——凤姐虽有杀伐决断,待她们这些自家人,却着实不错,多少有些真情实意的。

心里想着,她腰肢一软,竟有些六神无主,说不出话来。

紫鹃却是慢条斯理,将自己所知的金哥一件道来,瞅着黛玉神色,慢慢着又道:“二奶奶做这等事,若说只为一己之私,倒也未必,也有填补到官中的。现今又打量着要弥补从前……我也不知怎么裁断,只能答应平儿,竟查一查那些事,不要错上加错罢了。”

黛玉这才黯然道:“怪道你说我做得不错,竟也是比出来的。罢了,你不能裁断的,我也不能裁断,上有因果报应,下有国法家法,只日后看罢了。不过,这两年府里虽是进的少出的多,到底积年的底子,何至于此。”

“姑娘心善,才这么想着的。”紫鹃伸手握住黛玉的手掌,只觉温软非常,犹如娇花一般细嫩娇柔,想到日后风雨骤来,大厦倾倒,心中不免有些恻然,口里却是快刀斩乱麻般说得极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