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微(132)
林施微这才收住话匣子,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觉味出他的漫不经心。
不由尴尬。
自己赚的零星针头线脑, 在他跟前滔滔不竭,显弄什么。
他本着教养, 才不得不假作附和,应两句罢了, 心里多半是想:这人怎生恁没个眼色。
林施微耳垂染红。
魏令嘉不意她忽然收敛起来, 解释道:“我并非嫌你话多。”
仅是些许意外。他斟酌道:“没想到你们关系这般好了……你们……”
你们没说我坏话吧?
当然这种话问不得。
林施微美眸微睁,轻轻道:“嫣娘早已放下, 不然也不会搬回青坞巷, 我保证她不会再做傻事叨扰您。”
她们是正经做生意的。
魏令嘉嘴角抽了抽,他一个男人怎会怕谢楚嫣,仅是怕施娘误会罢了。
“你想多了,我不会干涉你同其他女子正常来往。”他淡淡道。
林施微转忧为喜。
“上回我娘亲病危, 若非嫣娘仗义相助,我都不知该去找谁。”她讨巧道。
魏令嘉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很了解谢楚嫣, 纯善正是她的迷人之处。
难得独处, 缘何就不能说点仅关于他与她的事呢?
林施微却想起另一件事:“新来的楼迟妹妹乃今上所赐,既不能转赠又无法还籍, 终日住在西边的小楼上, 前几日下人来禀她受了风寒, 如今才将将转好,却吃不下东西, 怪可怜的。”
“所以?”魏令嘉拧眉看她。
“不若抽一丁儿闲暇给那位妹妹,探望一二, 慰其思乡孤苦之情。免叫人觉着嘉郎冷酷……”
这种事,林施微并不想管,然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而善其事,她有责任提醒魏令嘉,至于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魏令嘉笑了:“你可真大度,怎么跟则堂弟说的完全不同。”
林施微顿生警惕:“他又在您跟前胡说什么?”
“去年在知泉胡同喝醉,冒出两句你善妒,如今我看更像是胡编乱造。”魏令嘉收回揽着她的手,负在身后,“这厮白读了圣贤书,竟在背后说大堂嫂的坏话。”
魏令嘉称赞林施微:“我觉得你,是,全天下,第一贤惠人。”
不过是随口提了句,不意竟受到了褒奖。林施微反倒有些腼腆,原本也怀疑他阴阳怪气,然自省几息并未发觉哪里说错,又见他神情肃然,便以为他真的受教了。
林施微不免感到欣慰。
两人进了梢间,婢女伺候林施微在屏风后换了身家常裙衫,再出来晚膳已经摆的差不多。
谨遵食不言,林施微对魏令嘉抿唇笑了笑,开始用饭。
魏令嘉也笑了下,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他饭量一向比林施微大许多,现在却不知为何动了几筷子就示意伺候盥洗的婢女上前,在林施微不解的目光下漱口净手净面。
林施微连忙咽下口中的芡实糕:“您,这就吃完了?”
“饱了。”
“您生气了吗?”她迟疑地问。
魏令嘉笑道:“似你这般贤惠人物,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施微绯唇微翕。
魏令嘉用完膳没多会就走了。
林施微以为他受教去了西边的小楼,不一会儿心有不甘的玛瑙来报:“少夫人,少爷又回了外院书房。”
“……?”林施微。
先前觉得魏令嘉变得很好说话就是个幻觉,他非但不听她的,看也没看生病的新妹妹,反倒像是故意置气又宿在外书房。
不过他到底心存怜悯,当晚请了个郎中为楼迟舞姬诊治。
郎中身边有个小药童,来沛兰园传话儿,一板一眼的,回林施微:“少爷吩咐了,后院的姑娘身子若是不爽利直接找我师父即可,不必寻他,他又不是姑娘家的郎中。”
不是,我何时要求他做姑娘家郎中了……林施微头一回觉得无言以对,很是无语。
没过两日,还不等找魏令嘉说清楚,圣上一纸诏书降下,命他前往泽州办差,最快也得四个月方能归府。
此行行李不少,林施微亲自整理箱笼,仆婢将少爷惯用物品一一归置,从旁帮衬。
林施微又连夜缝了两副手衣,前去书房亲手交给魏令嘉:“嘉郎,听闻泽州干冷异常,您是办差,少不得外出行走,多备两副手衣总归是好的。”
魏令嘉默默接过手衣。
“我那日出于好心才相劝的,并非是要干涉您的事。”林施微抿了抿唇。
“我知道。”
知道你还生气。林施微笑道:“不过有一点是我误解您了。”
魏令嘉目光果然投向她,与她视线相抵。
她真诚道:“您并非冷酷之人,常有恻隐之心。”
他为舞姬请了董郎中,没有半分敷衍。
没宠爱的舞姬地位也就是个侍妾,能为侍妾请这么好的郎中,足见他骨子里就是个尊重生命的人。
魏令嘉的表情明显因她的话儿染上神采。
“等我回来。”他说。
“嗯。”林施微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重新大步折回来,将她纳入怀中。
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分别感染,林施微心口也有些柔软,任由他抱了一会。
“您力气真大,箍着我有点痛。”她轻轻道。
“不经碰。”魏令嘉嘴上不满,手臂却缓缓松开。
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总能体察他的不满,主动破冰。
而他不够好,姿态时不时放的高了些。魏令嘉这样想着,轻轻捏着她双手。
“我以后不高兴的时候,不会再冷落你了。”魏令嘉不禁抚着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