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荆元点着头,一面朝明淮跟苏秋子瞧去:“既如此,你们两个跟着去,那梁子上的瓜,我和玉春来收。马你们也牵走,牛给我们便是。”
只是这话音才落,顾四厢插了话,“怕是不行,我答应了别人,牛借他们家犁麦子地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昨晚并不曾听你讲过啊。”何荆元有些意外地看朝她。
顾四厢只答着,是昨儿晚上管方家打水救火的时候,才借出去的。
如此,何荆元便还得拿马儿去驮瓜,他跟苏玉春又各自背一些。
而阿拾这里,领着明淮跟苏秋子山里去,说是打柴挖药,其实其中还有个最令他们两个激动的环节,那就是打猎。
吃过早饭,各自是分工而行。
顾三草送孙女去学堂,顾宝云帮忙看着大小满,顾四厢便是喂猪喂鸡鸭,羊也牵到了溪头边上的小坡去放。
至于羊奶,如今那鲁石匠的独眼女婿自己来挤,也不要她动手了。
有时候还会带着些草料来,也是个实在人,更叫顾四厢觉得,果然是千万不能以貌取人的。
起先看着鲁石匠这个新女婿,怎都不像是个好人物,哪里曾想,如今鲁石匠身体不大好,桂花娘又做不得重活,那鲁桂花更是挺着大肚子,这家里内外,竟然是他一个人操持着,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不但如此,与村中人情来往,竟是做得比鲁石匠夫妻两个要好许多,眼下也结了不少善缘来。
就比如现在,他到顾家来挤奶,有时候拿了野鸭蛋来换,没有的时候,也绝对不空手,至于这草料,是几乎每次来都有的。
他进院子里,喊了带着大小满的顾宝云一声二姨奶,顺道递给了大小满一筐不知道哪里摘来的晚枇杷,黄灿灿的,虽说最大的也不过是鹌鹑蛋一般大小,但终究是他的心意。
“二姨奶拿去剥给她俩吃着玩。”然后便去往溪头,踩着那竹桥约了过去,拿着自己的钵就去找母羊。
顾宝云才拿在手里,大小满就围了过来,伸手去掰来吃。小丫头们又不是没有见过,那割麦子的季节里,几乎每日都有的吃,所以也没像是顾宝云所担心的那般直接塞嘴里去,而是晓得要剥皮。
正吃着,顾小碗从灶房里出来,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大麻袋,见了大小满手里的枇杷:“哪里来的?”
顾宝云朝着溪头上方的身影努了努嘴:“石匠家的女婿带来的。”
顾小碗闻言,抬头往上头瞧去,果真看到了他的身影,想着那鲁桂花如今月份也大了许多,她又是个馋嘴的,便道:“他走的时候,二姐你去包几块方糖给他拿回去吧。”
虽从前和鲁石匠家不怎么对付,但说起来,其实正儿八经的争吵都没有,只是从前鲁家儿子多,顾家没有儿子,总叫人当做对照组罢了。
也没有什么大吵大骂的过往,现在他这女婿为人和善,顾小碗自然是愿意与之好生相处的。
顾宝云答应了。
顾小碗自是拿着麻袋去了后面的地窖里装谷糠。
因是第一次做,顾小碗暂时只打算装满两个缸的量。
高粱这会儿何望祖已经带着元宝在溪边的磨坊里磨面了,也不要碾得多细致,只需要随意碾一道就可以了。
他一边碾,何穗穗就在边上接来淘洗浸泡,这会儿已经泡了两个大木盆。
而顾小碗与在地窖里的何麦香周苗装了谷糠扛上来,也要淘洗一回。期间那鲁石匠的女婿,已经挤完了羊奶回去,顾宝云给他装了糖,叫他十分不好意思,推脱了好一会儿,最终才给带回家去里,自是对顾家这头再三道谢。
因他在溪边过桥到旁边小坡去的时候,见着何穗穗在上游淘洗那粗粝的高粱,便问了一句,晓得他们是要自己酿醋,下午就要开始蒸。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竟送了一捆柴火来。
这时候高粱已经浸泡得七七八八了,正用筛子沥完水,与那淘洗过的谷糠拌均匀,准备上大薽子蒸熟。
他话不多,送来憨笑着与院子里的顾宝云打了招呼,就匆匆回去了。
顾宝云看着院子里的柴火,嘴里直叨念着:“他们家这女婿,真是个实心眼的。”一面拄着拐杖蹒跚过去叫顾小碗:“那鲁石匠家的女婿,送了柴火来,我瞧着百八十斤呢!你叫阿祖得空过来搬过去。”
他们并没有在灶房里蒸,而是在磨坊旁边的棚子下面,另外搭了个土灶,石头都是溪水里现成捡来的,前几日就和了泥砌好的。
顾小碗听罢,也有些吃惊,“他倒真是个实在的,一分情也不愿意欠。”才给了几块方糖,他便去背了一捆柴火来。一面叫何麦香看着些火,喊何望祖去搬柴,自己则与周苗在旁边劈柴。
至于何穗穗,这会儿也没有闲着,各样的竹筛篾席,都在清洗,这是见不得油浑的,所以须得认真些。
几人这般,忙活到晚上月亮爬上来了,才全部给蒸完,又一一放在铺平于院子里的篾席上晾到常温后,给放进缸里去。
顾小碗起先知想做两缸,谁知道头一次做,那谷糠添进去后,两口大缸根本就不够,又重新添了两口来。
这会儿倒了早准备好的醋曲进去拌均匀,加水改上纱布,便这样置放在院子里。
下一道工序,* 得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这里头终究是加了醋曲的,眼下正在发酵中,所以但凡闻到丝丝酒味,就要赶紧去重新和一遍。
前几天还好,三天一回,到了后面七八天,几乎是每天都要将四口大缸里的糟和个两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