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们都是那样赤忱,半点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反而越发觉得这池塘边的岩下,神秘起来。
大河口离村子不算远,但也要越过整个田坝,所以何荆元他们懒得回来。
下午些,捆扎好的荞麦源源不断地驮回来,顾四厢便在家里将其整齐码着晒太阳。
一日就这样忙了过去。
翌日那不平来找顾小碗,说起她那恩公,果真是命大,还活着,只是药没了,管顾小碗继续要。
顾小碗始终不放心,“你先回去,晚些我喊阿拾过去瞧一回。”一面又喊了何望祖去鲁石匠家找阿拾,叫他天黑后,好歹去不平那边看看。
何望祖照办了,因顾小碗暂时不让去山里,也就跟着去田间。
傍晚时分回来,路遇着几个从山里捡山货的村民回来,背篓麻袋都装得满满的,显然是大丰收了。
好不得意,只朝何望祖说道:“我瞧你们就是危言耸听,今儿我们都翻过槽子去了,也没见什么狼啊虎的,分明就是想糊弄我们,自己独占了那山货。”
何望祖没理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烦躁,毕竟人家从山里回来,箩满筐满的,又有好吃的山核桃榛子,还有那闻着都香的香菇,看得他也是很红眼的。
回了家,自是和顾小碗说,“他们都山上去,也没什么事,左右这两日地里也没有什么活,不如允我们也山里去。”
不过顾小碗还没开口,何荆元就道:“怎说没没有活?梁子上的玉米都老掉了,明儿你们几个小子都去,咱争取一天就收回来,赶着这一阵子的太阳,到时候也省得炕房上不够放。”何况再过几日,又要割谷子,到时候院子里要晒谷子,哪里还有地儿去晒玉米?
如此,何望祖也只好歇了这心思。
而阿拾晚些也去那头瞧了一番,那人果真还有一口气,重新抱扎了一回伤口,见顾小碗将那腐肉挖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下,少不得是夸赞一回,“到底姑娘家心细,这学医治病的事情,应当姑娘家也学才是。”
这话引得不平吃惊,“学好了,又如何?到了外头去,哪个愿意叫女大夫瞧病?何况这给人看病,望闻问切,少不得是要与男病人伸手,那时候名声只怕都要坏掉了。也就是咱们这村里头,大家不计较这些罢了。”
一面又担心地看着床榻上的恩公,“他这两日,就只吃了药,一点水米没进,可是要紧?”
“能给他熬些汤最好,辛辣的尽量避免。”阿拾说着,又看对方身上虽说是伤不少,没几块好肉了,但要害是一点没伤着,便又道:“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现在瞧他没有什么精神,想来也是饿的,等过两日缓和了些,他想吃想喝只管给他便是。”
不平一一给记下了,对他又是千恩万谢的。
阿拾从她这里离开,便也是回了家去。
见着他回来,本以为像是往昔一般,拿了药就要走,没想到他竟是打水去屋子里要洗澡,顾小碗这才问,“那孩子好了?”
“瞧着没有什么大碍了,这几日在他家铺上,没能好好合眼,等我洗了澡,好生睡一觉。”阿拾满脸的疲惫并不作假,一头与顾小碗说起不平那里的男子,“他的伤,好起来很快,腿脚没伤骨头,走路没问题,不过是有些颠簸罢了,只是我看了他的手,想来是有钱人家的,因也是读了些书,这样的人,怕是好起来,在村里也留不下去的。”
可是让他走,哪里放心?
这个问题,顾小碗也很担心,“那总又不可能不管他,到时候能留他最好,不能留的话,再说吧。”
眼见阿拾都准备好了,她自也退了出来。
隔日何荆元他们要去梁子上收玉米,她也要一并去,但昨晚因阿拾的话,始终不放心,便去了不平的庵里,想要看看这人清醒了没,能否问个姓名地址的。
她来时运气也好,不平正喂对方喝着粥。
见了她,不平心里欢喜,只忙招呼过来,“我恩公今儿醒来了,我便煮了些粥给他,已吃了一碗,可见是大好了。”又忙夸赞阿拾的药果真是那灵丹妙药一般。
而那人听着顾小碗说话,虽对她这张脸没印象,但也想起了的声音,晓得是那晚上替自己剜腐肉的恩人。
因此便挣扎着要起身来道谢。
不平哪里肯叫他起来,只忙按住他的肩膀,“恩公你好生歇着,有什么等你好起来再说。”
一面才想起问顾小碗来可是有事?
顾小碗的目光却是在男子身上,“我只是好奇,你这恩公何故出现在咱们后山坡,又是从哪一处来的?原是哪里的人士?”
她这一问,不等不平开口,那男子就虚弱地蠕动着嘴唇:“小生原籍肥头县,姓周,祖上曾做个官,因开罪了佞臣,被贬流放到凤阳。”
姓周,祖上做个官,又是肥头县的。
这不就是大姐夫家么?可是顾小碗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侄儿,周苗的哥哥们,年纪虽有对得上的,可哪个出来不是黝黑的庄稼汉子?
一时也是有些懵了。
第141章 第 141 章
但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马蹄镇的周敬梓, 是你什么人?”
床铺上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反而是眼底一脸茫然, “此人小生并不识得,不过也是巧了去, 却是同我一个字辈的, 你说的这人, 只怕与我们家里也是有些渊源的吧。”
如果是, 那再好不过了,如生在这不知名的山里, 若是能遇到同族人,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