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碗没顾得上理会,因为她的后方,也不见得就安全了,毕竟马粪包的爆炸范围很小,中毒的只是靠近的那一小部分罢了。
余下的,此刻在围剿圣元三人。
“小姨,快。”她被人拉了一把,原来是个头比较高的周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觉得脚下的地面一下变得虚浮起来,竟然是被周苗拽起,直接扔坎下的皮筏子上了。
她从来不知道周苗的力气会这样大,可这不是夸赞的好时机,因为周苗把这个逃生的机会给了她,正要跳下来时候,被一个追来的贼寇一刀砍在了后背上。
那种衣裳和皮肤被划破的声音,在这糟乱的打斗声中,顾小碗竟然听得尤为清楚,她吓得失声大喊:“阿苗!”一面扑过去想要接住从上面摔下来的周苗。
几乎以为,她已经丧命了。
“我没事。”周苗似没感觉到后背上的疼痛,反而朝顾小碗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话也很连贯,“我娘骂我是贱人,说我命贱,她说得对,所以我死不了的。”
这时候,圣元三人也接二连三跳下来,顾小碗见此快速扯了皮筏子。这次换她来拽周苗,拉着便慌不择路地往林间一直没头没脑地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的两条腿从来没有像是现在一样充满了力量,快速地移动着,踩在石头上树枝上茅草上,飞快地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灌木林。
另外的一只手紧抓着的皮筏子,与身旁擦肩而过的树枝摩擦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声音会给她们带来多大的危险,能让敌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位置,就是一种本能,用怎样的力道抓住周苗的手,就用怎样的力气来捏紧皮筏子。
好在,那帮人跳下坎后,权衡了一下,没有中毒的决定追另外一波,他们并不以为两个姑娘能跑多远,尤其一个已经受了重伤。
所以让一直在忍不住抓痒的那十来个人去找顾小碗两人。
可是他们当时有多看不起这小小的马粪包,此刻就有多后悔,因为从一开始的皮肤发痒,在他们于林间跑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觉得喘不上气,有一种被人扼住了喉咙的感觉。
一个个脚步不得不慢下来,随后慢慢倒下,满脸扭曲痛苦,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抓痒了,一个个都捏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将喉咙中那堵住了呼吸道的东西挤出来。
但无济于事,他们到死都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前几次遇人不淑的遭遇,让顾小碗已经逐渐抛弃了心慈手软这个词,所以她在制毒的时候,还是决定用狠药。
事实证明,她这个想法在这样的世道是十分正确的。
一击致命,不能与对方留半点生机,不然就是将自己往深渊里推。
现在她的后面没有追兵,虽然也不见了圣元他们一行人,但她俩现在是暂时安全的。
疾跑过后的呼吸仍旧很急促,她跪坐在地上,慌里慌张地在包袱里翻找,最后找到一个黑色土药瓶子,抓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周苗,按下她的肩膀,将她整个后背全都暴露在自己视线里,小半瓶药粉就这样毫无预兆撒了下去。
她说:“你别怕,这是阿拾留下的药,肯定很好用。”
但是回复她的,是周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吓得她忙将自己的手腕塞了过去,试图让周苗咬着止疼。
周苗看到她伸过来的手臂,本能地想要咬下去,忽然反应过来那是顾小碗的手腕,转而捡起地上一根烂木头往嘴巴里塞。
顾小碗见此,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忍着。”随后开始撕扯自己的袖子,一条宽窄不一的布条就这样撕扯出来了,但明显不够用,只堪堪包住了大半个伤口。
好在阿拾的药是真的好用,周苗那原本在剧烈跑动下一直流血的伤口,在药粉撒下去没多会儿,就凝结住了。
只是可惜,她到底失血过多,在顾小碗包扎的时候,已经咬着那烂木头昏死了过去。
所以顾小碗发现她没动静的时候,吓得忙伸手将她嘴里的烂木头抠出来,又在包裹里翻找,给她嘴里塞了个药丸子进去。
摸着周苗逐渐冰凉的身体,也不知她是否能撑下去,但也晓得总是这里肯定是不安全的,何况刚才周苗还疼得叫出了声音。
所以她将皮筏子铺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周苗移到上面,把皮筏子将周苗包起来,用藤条捆扎上,打算这样拖着继续往前走。
可大抵是她拉着周苗跑的时候,把力气都用完了,现在她拖着皮筏子里的周苗,竟是寸步难行。
急得她眼泪直流,脚下不停地用力往后蹬,试图能将皮筏子移动一二,但试了几次都于事无补。
这样坐以待毙是不行的,于是她决定舍弃皮筏子,就这样背着周苗逃。
可就在她蹲下要动手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了声响,顾小碗的心跳这一瞬间好像暂停了一样,所有的听力的全部去搜索了这声响的来源,目光里也充满了恐惧。
幸好,紧接着传来的是元宝的声音。
他们被山里的人包围的时候,元宝就在旁边,它是一头畜生,那帮人不以为一头畜生还需要人来绑?所以并未去管它。
谁知道元宝是个通人性的,不但趁乱跑,还寻着气味找到了顾小碗。
顾小碗看到它出现的那时候,只觉得天神降临也不过如此了,眼泪激动得哗啦往下掉,“元宝,我的好元宝,呜呜。”
元宝从狭小的藤蔓缝隙里挤出来,拿头蹭了蹭哭得一塌糊涂的顾小碗,似在安慰她一般,随后撅起了四肢蹄子,意图再明显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