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走紧随其后,“几处剑伤,只怕真与这夜龙郡近来的事情有关。”说罢,不免是忧心忡忡起来,“小姐收留了他,只怕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没必要。
顾小碗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床榻前,方才拿来给他擦脸上血迹的手绢,如今还黏在他脸上。
那血太浓稠了,不知是哪里流淌来的。
“我知晓。”顾小碗轻声回应着,只是一颗心却紧张得咚咚跳,仿佛擂鼓在耳边响个不停。
相比之下,云二的声音却变得遥远不已。
她伸手重新捡起了手绢,却忽然又没了勇气继续替那人擦拭脸上的血迹,于是最终停了下来,先检查他的伤势,替其抱扎伤口。
云二的担忧不无道理,对方身上的剑伤,像是夜龙郡城主府里那些金衣卫留下的。
顾小碗在去寻药的时候,见过金衣卫门追查逃犯,他们配的不是刀,是比江湖上那些侠士们常用的剑要短上许多,叫她用后世的尺寸来衡量,大约七八十厘米,但是却比寻常的剑要厚些许,不过两侧剑刃却十分锋利。
她当时看到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剑刃是能直接把人的骨头给劈开的。
事实上,眼下这位满脸是血的陌生人,有一处伤上,骨头也被劈开了一个口子。
但想来他是有武功在身上的,又或是当时拿了什么阻挡缓冲了一下,所以骨头并未受多大的伤。
可如果要养,也不是十天半夜能养好的。
云二不但是个忠心合格的护卫,有时候还能充当顾小碗的药童。在顾小碗屏息凝神认真替这人缝伤口的时候,他递药递刀,很是称职。
直至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顾小碗才彻底完工,她抬起手臂拿袖子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感激地看朝寸步不离守在这里的云二,“多谢。”
“小姐何须此言,小的是您买回来的,一辈子都该听命于您。”云二回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那人还满是血的脸上,很是好奇到底是个什么人,叫小姐如此豁出去救他?心里竟是隐隐有些嫉妒的意思。
顾小碗没顾得上接他的话,因为刚才替这人抱扎伤口的时候,她听到了大门开关了几次,所以此刻只朝外瞧去,“不知是不是阿淮他们回来了。”
她有些担心,明淮会被洪月带着去逛花楼。
又想着已经夜深人静,便同云二说,“算了,不必管他,你先去休息,也忙了一日。”
云二看了看床上那人,“那小姐今日歇在何处?”
顾小碗想都没想,便直接道:“我一会儿去同阿淮换房间。”然后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这时候才回到床边,重新拿起手绢,一寸寸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对方脸上的血。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半点期待了。
因为阿拾身上有多少伤,疤是什么样的,顾小碗最是清楚的。
可是方才替这人抱扎伤口的时候,他虽也有些旧伤疤,但分明是个自小娇生惯养的主。
所以现在即便是将这人脸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她也没有多大的期待了。
原本她准备用来洗漱的水,如今已经全被染红,那人苍白的面容,熟悉的五官也出现在了顾小碗的眼前。
她怔怔地看着,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老天爷既然要安排这样的巧合,叫她遇到了这个和阿拾有着同一张脸的人,为何这个人就不能是阿拾呢?
而且明明刚才替他抱扎伤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但真正擦干净了脸看到,心里到底还是有一股深深的失望感。
她擦干净手,探上了对方的额头,随后掰开他的眼皮瞧了一回,确定已是无大碍,便也起身将这些残局给收拾干净。
方去敲响明淮的房门。
他的屋子里,灯火是亮着的。
听到响动,里头立即就有了脚步声,随后明淮一脸紧张地打开门,见到是顾小碗,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看朝顾小碗的屋子,“我方才回来,瞧您屋子里亮着灯,想着若是往昔,您该睡着了,本想上去敲门,却发现云二哥也在……”瞧着在床前,他也不好去敲门打扰。
顾小碗见他分明是误会了,不过也没马上解释,而是拉起他的手,“你随我来。”
明淮不解,想去先吹灯,却被顾小碗拦住了,“不必,一会儿我歇你屋子里。”随后拽着他便进了自己房间,直奔那床榻去。
明淮先还不解,直至看到床上躺着个男人后,顿时吓得要跳起来,一面又怕自己忍不住发出惊呼,下意识地捂住嘴,疑惑不解地看朝顾小碗。
却见顾小碗一脸的冷静,“你守着他,但凡什么动静,立即叫我。”
“啊?”明淮越发不解了,只是随着顾小碗松开他的手,他也走了过去,然下一刻就一脸的惊喜,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就变成了惊慌,语无伦次地指着床榻上昏睡中的那人,“他……他,他不是,他……他是谁?”
顾小碗此刻已经平复下了心情,“阿拾有个双生兄长,想来就是他。”只是目光触及对方那张与阿拾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心还是莫名地变得柔软了几分,“很像,对吧?”
“是很像。”倘若不是多了几分贵气,没有阿拾大夫那样的平易近人,明淮想着自己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又想到既是阿拾大夫的亲兄长,那自是不能怠慢的,更何况有了他,没准就有阿拾大夫的线索。于是明淮也生出几分欢喜来,只是巧对方面色苍白如纸,到底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来,“他的伤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