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倒腾着火盆,一手扶着顾小碗的肩膀叫她坐下,便眼巴巴地瞧着:“这么些个人里,也就是你说来有用,你好歹讲他个一两句,虽不知说可是十分有用,但能劝着一些,总归是好的。”
顾小碗无奈,这叫自己怎么去劝?他要去那风月场所消遣,他自家的事情,自己也不是他的哪个?所以也很是为难的,只苦笑着:“这也不关商队的事,我实在不好说。”
不过见芈婆子这样好心,也愿意给她出主意,只道:“他们这出去找女人,归根究底,还是家里头没得,倘若有便是想去,家里的也不会放人。我听阿淮说,大当家也在盘算置办房屋,是要在这里安顿的,既如此,你不如去街头找个可靠的媒人来,给他说一房媳妇来,到时候安家安业,他心思不就回来了。”
芈婆子听罢,仔细思量起来,“你说的也是个主意,他叫我一声老姐姐,我便托个大,等他起来了,问一问去,倘若这个心思,在好不过了。”
顾小碗见她没了旁的事情,自个儿心里又惦记屋子里的那人,便起身道:“我这还没洗漱,昨儿和阿淮匆忙换了屋子,东西都在那头,我先去洗漱,你也去瞧一瞧,免得铁柱醒来,瞧不见你着急。”
芈婆子这才起身,又将火盆掩住了些,先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只见着大院子里一眼望去,各厢房的门窗都紧闭着,可见这些个兄弟伙真是玩得了个尽兴,如今安安心心补觉呢!
如此,反倒不怕叫他们发现自己屋子里的玄机了。
不过这会儿不见明淮,倒是换了云二来扫雪,她才瞧过去还未开口问人哪里去了。
云二便说:“无竭兄弟在厨房里,他不放心过去帮忙了。”
顾小碗闻言,应了一声,自先推门进自己的屋子里去。
她的屋子里,因置放了许多药材,所以里面的药味儿向来比较重,若是寻常她不在屋子里,必然是要开窗透气。
只是如今那床上躺着个人,她也不敢,以免叫人发现内中玄机,只好点了些香来中和。
香她一向舍不得用,都是用来做美颜霜的时候添一些,如今用来熏屋子里的药味,很是舍不得。
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了,只是不提身上那许多剑伤,就是昨儿流去的那么多血,也叫他精神不济,如今躺在床上,静静地打量着顾小碗的举动。
可见,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主。
顾小碗做完这一切,方简单洗漱。
那人见此,眼神惊诧,随后竟然是红着耳根别过脸去了。
顾小碗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这人和阿拾那生长环境本不同,只怕最讲究些个礼仪规矩的。
如此,多半也没见过女子洗漱。
只是这对于顾小碗来说,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早前在乡下红枫村的时候,她们这些姑娘就时常在屋旁的溪边洗漱。更不要说后来逃难了,别说是洗漱的时候有人看着了,有时候去方便,人不够,还要他们这些男的来放哨呢!
因此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方才自是没有避讳他。
何况这是自己的屋子,只有入乡随俗,没有主随客便的道理。
她洗漱完,重新梳了头,才朝床边走来,抓起对方的脉搏,好一会儿吃放下,随后给他倒了一杯水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就倾身过去,两手扶着他的腰,试图将人给扶坐起来。
那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就更为紧张了,急得用干哑不已的声音推辞着,“我,我自己能起来。”
事实上,他自己用一下力,就疼得那张和阿拾一模一样的五官扭曲不已。
顾小碗自是没有理会,只轻声提醒,“外头到处都是追查你下落的人,我们这大院子里人多,你谨防着些。”
果然,这话一说,对方就安静地闭上了嘴,任由顾小碗扶起,往他身后塞了枕头靠着。
待他坐稳,顾小碗方将水递过去,然后开始去配药。
梳妆台已是成了配药台,抽屉一拉,里头都是些瓶瓶罐罐,或是油纸包着的药碎。
那人喝完水,伸着脖子瞧了一会儿,已是分析出来,顾小碗多半是个女郎中,只是心中又十分好奇,她既是知道外头有人在追杀自己,为何还要引火上身来?
莫不是这外面的人,果真如同师父说的一样,但凡是个大夫,见人就救,至于是好人坏人,他们先不管,因为只要是病患伤者,在他们面前都是一视同仁的病人。
他好奇地想着,那双看起来不大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终于是沉不住气,但又不敢大声喊顾小碗,生怕惊动外面的人,于是轻轻地拿着水碗往床沿上扣,发出阵阵响声。
顾小碗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药扭头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小声询问:“哪里不舒服么?”
却见对方仰着头,廋得有些夸张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你,你不问我是谁么?而且,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被外面的人抓走么?”
顾小碗听到他的一连三问,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为什么自己和明淮,很容易就认出了他不是阿拾。
坦白地说,阿拾眼里可以有这样清澈见底的时候,但绝对不可能透出这么憨的光。
“那你是谁,为何会得罪夜龙郡的城主,四处搜查你下落的,似乎是他身边的金衣卫。”顾小碗如他所愿,开口问。
那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紧张起来,“我,我姓谢,单名一个渊,和家人走散了。至于为何被他们追,我也不清楚。”说完,那眼神就心虚地左右晃动着,并不敢与顾小碗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