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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长穗的错觉,她总感觉斩情扣的颜色又变浅了。
因为身体还未彻底转好,萧祯让她服用的汤药含有安眠的作用,夜里她总会睡得很沉。躺在铺有薄绒的草垛上,睡梦中,她感觉自己像是恢复了兽身,蜷缩着大尾巴想要将自己团成一只胖球,努力找寻安稳的窝棚。
睡梦中,好像有人在摸她的脸。
她沉沉睡着,感觉自己身上又轻又痒,不知是不是梦,她好似还听到有人在同她说话,只是声音太过模糊,缥缈的又如同幻听,每当醒来,她看着空荡荡的石室,都会发愣好久。
连着三四日,萧祯都会来为她换药,在这几日中,她除了萧祯未见过任何人,随着她那一刀,慕厌雪像是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她不由想,不会真把人捅出个好歹来了吧?
那他更该恨她不是吗?为何还会恨意消退呢?
看着越变越浅的冰花手链,长穗咬了咬牙。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放任斩情扣继续褪色,她必须想个法子引慕厌雪出来。
咔。
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萧祯背着药箱来为她上药了。
几日相处,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最开始萧祯还会同她说几句话,后来不知是被长穗气到了,还是接了谁的命令,除非必要,他对长穗都采取冷漠不理睬的态度。
“请姑娘褪衣。”萧祯熟练地戴好缎带。
见长穗没动,萧祯忍不住又催了声:“请姑娘褪衣。”
“你怎知我还没褪衣?”长穗盯着他的脸看。
萧祯的表情有瞬间慌乱,她佯装咳嗽,“我、我自然是……是因没听到你的声音。”
长穗弯了弯唇角,没有拆穿他。
她想,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衣裳我脱了,你过来吧。”这一次,她解了腰上的带子,直接露出了整片后背。
当萧祯靠近时,她忽然伸手扯下了他脸上的缎带,萧祯躲闪不及,被她拽着手臂栽到草垛上,长穗软绵绵压到他身上,“萧大人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挣扎着要起身,结果又被长穗按在草垛里。
为了把人压制住,她索性扑到他身上,“上了这么些日的药,萧大人早就把我的身子看光了,现在装什么矜持……”
“实话告诉你,本宫是岁安公主,你若肯救我出去,我便让你当我的驸马,别说什么小小医官,让我皇兄封你个医神都不是问题,到时整个御医院都是你的。”
“萧祯,祯祯~”装了这么久的蛮横公主,想来她现在再愚蠢滥情一些,也没什么关系,“求求你了,你想法子救我出去好不好?”
长穗佯装去扯萧祯的衣服,软声讨好着,“趁着现下无人,咱们先快活一场,就当本公主同你的定亲了,祯祯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后我只喜欢你……”
“救、救命!!”衣襟即将扯开的瞬间,萧祯再也顾不上她是什么身份,直接将人从身上掀翻,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我是、我是!!”
有什么话即将冲出喉咙,又硬生生堵回,萧祯红着脸死抓衣襟,刚要跑到门前求救,忽然看到牢房外站立的玄衣身影。
砰——
牢门被大力掀开时,长穗还在试图拉抱萧祯,她好似听不到那声剧烈响动,随着萧祯僵立在原地,她张开手臂用力把人抱住,甜腻腻道:“夫君,抓住你啦。”
牢房中陷入沉寂。
似过了几息,又好似捱了极度漫长时间,长穗的后颈忽然被人用力箍握,一只手将她从萧祯身上撕了下来,阴戾发问:“你在唤谁夫君?”
“……”
“……”
长穗早就看出,那位名为萧祯的医官,其实是个女人。
尽管她刻意改变的音容使得性别难辨,但她对待长穗褪衣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没有身为正常男子该有的踌躇界限。
萧祯伪装的很小心,长穗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探究,期间,萧祯多次以男子的身份暗示她:知柏之所以会让男子来为她换药,是因慕厌雪对她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了,自然不在乎为她治伤换药的医官是男是女,更不会在乎她的身体会不会被旁人看光。
若不是察觉,每当萧祯让她褪衣时,守在门外的鬼面人都会悄声退离,长穗真要信了她的鬼话。
长穗不想知道慕厌雪此举的用意,更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不能放任慕厌雪对她的恨意消退,成功在即,她必须让他恨煞了她,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若不能成功死在慕厌雪手中,那她先前受的苦便白费了。
“你来做什么?”对于他的出现,是长穗的刻意为之,面上却必须做出厌烦不耐。
她任由衣襟散着,露着肩头和锁骨下的大片肌肤,同时也露出了皮肤上结痂的鞭痕。
慕厌雪还掐着她的后颈,将人拽到身前,学着她的用词讽刺,“我不来,你就要同你的新夫君快活?”
“不然要同你快活吗?”并未反驳夫君二字,长穗上下打量着他,也没从他身上看出被重伤的虚弱,只能挑刺道:“可惜我看不上你,你想同我快活,我还不愿意呢。”
“为何不愿?!”如此敏感的问题,明知长穗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
是偏执也好,下贱也罢,慕厌雪只想求一个答案,“你宁肯求一个小小医官也不愿求我,许无数杂碎驸马之位都不要我,长穗,我究竟差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