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44)+番外
江意映温雅端正的,坐在圈椅上,只占三分之一的位置。
她笑容恬淡,身上是一件文墨素雅的圆襟旗袍,汝窑的天青釉色,用密实的金线细织几朵长叶兰。
曲疏月递茶过去,改口叫爸妈。
陈绍任喝下茶,笑着连说了几声好。
江意映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两下,很亲热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到曲正文这边,廖敏君一早就挺腰等着了,好拿一拿丈母娘的姿态。
陈涣之端上茶时,道了一声:“爸。”
又递给廖敏君,说:“妈。”
曲正文接得倒快,迅速喝完,忙拿上红包给他:“涣之,难为你了。”
根本不给廖敏君开口的机会,气得她瞪过去好几眼。
岳父到现在,对他说话还是毕恭毕敬,陈涣之哭笑不得。
他接过红包说:“不会,爸爸太见外。”
这一天忙中有序,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曲疏月站在陈涣之身边,送走最后一批宾客。
陈涣之站在月洞门下,伸出两根手指拧松领带,解开襟前那颗螺纹纽扣。
那弧度不算高,他一只手撑了石壁,提醒她低头:“当心点儿。”
“谢谢。”
曲疏月穿着最后一套礼服,一件黑色绒面抹胸礼服,很熨帖她高挑的身材。
她微微含胸穿过,又昂起修长的脖颈,在前面慢慢走着。
晚风吹拂下,胸口的宝石蓝高珠闪动熠熠光泽,像湖面上跳跃的月光。
陈涣之几步就跟上,他插兜走着:“流程安排得太多,你很累了。”
“结婚嘛,哪有轻省的。”曲疏月单手提着裙摆,穿着细高跟,小心踩在鹅卵石地面上:“你不也一样辛苦。”
陈涣之推开半高的铁栅栏门,先把曲疏月让进去。
草木繁盛的院子里,低矮的金叶菖蒲上,铺着一层金黄的梧桐。
进去后,曲疏月径直上了二楼套房,把鞋子踢掉,弯腰揉着小腿。
穿高跟鞋站了一天,又没吃几口东西,到现在,她又饿又乏。
曲疏月光着脚,站起来,走到浴室去拿一次性拖鞋。
听见楼下“嘭”的一声,紧接着传来咔哒的响动。
应该是陈涣之在锁门。
白天一直忙着应酬,堆起笑脸,对各路显贵们,对两家的亲戚们,对她的同事,对每一个人笑,笑完碰杯敬酒。
曲疏月无暇顾虑晚上的事情。
此刻宴席陈毕,她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和陈涣之共处一室这件事了,这比任何事都要考验人。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陈涣之那段健旺的步子,总像是踩在她心上。
咚、咚、咚。传到心头,成了又缓又重的声音,压得她呼吸都不畅快。
曲疏月撑着洗手台,一只手扶了胸口,把她的脚伸到拖鞋里。
门一合拢,为了掩饰紧张,她无所适从的,大力锨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冲流下来,又打着旋儿,顺着半圆的孔消失不见。
水流声不断里,曲疏月听见他走了进来,她很快 站直,装作专心致志在洗手。
陈涣之换了鞋后,也挪过来,和她一起洗。
他低头,瞥了曲疏月一眼:“不用洗手液吗?”
看她那么用力的搓,白嫩的手背都搓得泛红了,也搓不出东西来。
曲疏月啊了一声:“用、用的。”
陈涣之挤出一泵,用虎口抹在她的手心里:“喏。”
是很快的一下,但蹭得曲疏月心里,酥酥麻麻,过电一般。
曲疏月飞快的揉出泡沫,放到龙头下面冲干净。
她扯出纸巾擦手:“你先洗澡吧,我腿还有点酸,休息一下。”
曲疏月擦完,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慌张退了出去。
陈涣之回过身,低头时,蓦的笑了一下。
第18章
曲疏月趿着拖鞋, 去冰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后,咕咚吞下去半瓶。
她捏着瓶身, 眉头微蹙, 心内思想斗争得厉害。
这明明是个三卧套间,陈涣之为什么非往这里来?都没人了还装给谁看。
大家白天那么累了, 晚上各自休整,明天再继续表演, 不好么?
还是说, 人家不打算在这上头弄虚作假, 就是要做一对有名有实的夫妻?
那......那好像也挺合理的。
证领了, 关系合法。婚宴结束了, 事实合规。
话又往回说, 这好像本来就是夫妻间的义务?
但总归有点别扭的。
他们这么曲折晦涩的关系, 要真进入那个步骤, 确定能做得好表情管理吗?
任谁都会觉得拧巴又尴尬的吧?
何况, 曲疏月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供参考,有也仅是余莉娜的一点口头授课。
她还没有认真装进去多少。
曲疏月摸出手机来, 在某乎里真诚提问:「各位兄弟姐妹,你们平时拒绝和丈夫同房的理由是什么?要管用的,急急急。」
她捏着下巴等答案,在廊灯高照的过道里绕来绕去时,陈涣之出来了。
灯光下, 他眉角处散下的两绺额发, 漆黑如墨点。
陈涣之叫了她一句:“曲疏月。”
“嗯?”
她没设防的, 稚嫩应了他一声,猝然抬起头, 那模样天真极了。
因为身高有限,她不穿高跟鞋时,平视的目光只够到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