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169)

“不会的。”李玩坚定地摇摇头，微微合了合酸痛的眼，然后接着说道：“他手底下还有很多个这样的队伍，损失区区十几个人，估计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蒙之一听后不禁暗暗心惊。几年前他曾因为李玩的关系跟那个男人打过一次浅显的交道，那次经历给他带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挫败，同时也让他领会了到什么才是绝对性的力量，以及这力量真正的可怕之处。

只是没想到他所了解到的情报仅仅是皮毛而已。那个男人太过危险，危险到光是与他对视一眼，他所释放出来的汪洋般的气场就会瞬间凌驾于你的。

“那律师现被关在哪里？”

“在地下二层的惩戒房里。”蒙之一说。

“莫格拷问过他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这几天因为你和夫人的事，过得很不好。从刚刚夫人的骨灰下葬到现在，已经在那边跪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蒙之一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察觉出一丝松动，不过遗憾的是，李玩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听他淡淡讲道：“我要亲自审问那个男人。如果他真是拉斐尔的手下，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擒，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原因。”

蒙之一脸色一变：“难道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不，拉斐尔并非想要置我于死地，否则在跟猎豹对战的时候，只消一颗毒气弹就能要了我的命。他们的目的是活捉我。”

“那我再多派些手下把人看严一点。”

李玩摇摇头，通红的眼珠里仿佛流动着异光：“他要逃走估计早逃了，先关他几天再说。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快去跟莫格说我醒了吧。”

“那好。”蒙之一没有迟疑，立刻起身离开。主宅耳目众多，他确实没有理由留在主子的卧房里这么久。

走到门口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玩坐在床上，头发有点乱，睁得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似乎在发愣。因为这几日无法进食，只能靠各种营养剂维持身体机能，现在整个人都消瘦了，最明显的就要数微微凹陷的脸颊。

他穿着浅色的棉布睡衣，凸显的锁骨从领口露出来，弯着背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无踪。

蒙之一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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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格急匆匆回到主宅，上了楼，穿过漫长的走廊，最后几乎是破门而入的。

在得知李玩醒过来的消息后，他在仆人的搀扶下强撑着跪得失去知觉的腿赶回来。此前他从未觉得从林子到主宅这段路程会这样遥远，恨不得背上能立即长出翅膀来。

李玩原本是看向窗外的，听到他进来，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你来啦。”他轻声说道。

莫格走向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走向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无法思考，脚步虚浮。当他走进李玩时，情不自禁伸过去的手又马上收了回来，好像害怕碰触到他似的。

“玩玩，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李玩琥珀般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你摸摸我不就知道了？”

莫格的指尖触到他的脸庞，一开始是极轻柔的，像是深吻前的试探，然后两只手稍微用力地捧起他的头，仿佛在鉴定眼前的人是否只是一场虚假的幻象。

李玩凝视着他，同样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你瘦了许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莫格覆上他温柔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反复婆娑，李玩感受到手指擦到了温热的液体，莫格变得浓重的鼻息喷在他的手背，让他想起夏季湖边傍晚潮湿的空气。

感情是世界上最奇妙的魔法之一。它超出你的想象，且并非理智所能控制。

莫格觉得这世界上没有谁会比他此刻更软弱的了。在得知母亲去世时，他没有哭，因为至少李玩还活着。在得知李玩无救时，他也没有哭，安慰自己至少还完好地保留有李玩的尸体。

可是当看到李玩清醒过来，能说能动，没有失忆和瘫痪，他却哭得像个拥有无数糖果却永远失去了味觉的三岁小孩。他一边觉得高兴，一边又极端憎恨自己的情绪化。本该早就过了跟哭泣划清界限的年纪，可是就是忍不住。

李玩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了。以前在逃亡的时候莫格还是那个相对柔嫩脆弱的少爷，时常因为气候或环境不适应而出现各种症状，李玩无奈之下，总是想方设法地改变计划以求让他好过一点。

那时他对莫格用情并不如现在深，只觉得看不下去他受苦的样子，好似那些苦痛会传染，连带着自己也疼痛起来。到现在他已经无数次地经历过，知道了那种感情名为心疼。

“没出息的，等我死了再哭也不迟啊。真该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寄给报社，让你们公司的员工仔细瞻观瞻观，好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他们无情无欲的莫大总裁。”李玩故意用嫌弃无比的语气说。

莫格倒是丝毫不在意他怎么数落自己，仍然十分关切地问上问下：“身体痛不痛？饿了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你醒了身边怎么没人照顾！”说着他突然变得很生气，站起来对门外喊：“人呢？都死光了吗！”

守在门口的焦美仁连忙小跑进来，问有什么吩咐。

“还不快去厨房，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李玩拉住他的手臂：“我好得很，一点也不饿。”

莫格坚持：“不行，你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一定是胃里饿得没有知觉了，好歹喝点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