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235)

杨晓举杯与他轻轻相碰，待要说些什么，只见李玩再次仰头饮尽，气势颇为豪迈，便忍不住劝道：“你喝慢一点。”

“没事儿！”李玩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去唇角的酒渍，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那边杨可将牛排均匀地切割好，很自然地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和李玩的调换，小流氓还不满足，张嘴要人喂，杨可就真的执起叉子去喂他。

杨晓抿了一口红酒，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多久啊，他那冷淡的儿子就被调教得如此听话乖巧了，跟他年轻的时候一个样。

一顿饭下来，杨可这个寿星倒是没怎么吃，光顾着把他的叔叔给喂饱了，李玩食量惊人，一连吃下三块神户和牛牛排。

用餐完毕，侍者端上布朗尼生日蛋糕，上面插着1和8两个点燃的数字蜡烛。

本来今晚是没有安排这个环节的，杨可从十岁起就不再热衷于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也不爱吃甜食，蛋糕是应李玩的强硬要求而准备的。

李玩跑去把那一堆礼物抱过来，挑出红色的盒子递给杨可：“快打开看看。”

杨可拆了包装纸，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尊闪亮亮的王冠。

这顶王冠并非那种造型复杂、珠宝多到压弯脖子的王冠，相反，它的设计简约，通体由铂金打造，有着流畅的镂空线条，其中点缀着许多碎钻，前额的位置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这是李玩找丹麦的顶级珠宝品牌定专门做的。

以十岁男孩的眼光来看，得到这样一件礼物，无异于得到了假面超人的面具或腰带。但杨可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戴着它的话，要是被那些认识他的同学见了，怕是要当场笑死。

然而，长大后的杨可第一次流露出“乐得合不拢嘴”的神态，兴奋又腼腆地说道：“谢谢叔叔，我很喜欢。”

李玩取出王冠，小心地给他戴上，端详了一下，稍稍调整位置，说：“小王子，快许愿吧。”

杨可闭眼，双手并拢，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默默地许下十八岁这一天的心愿。然后他睁开眼睛，轻轻吹灭蜡烛。

紧接着响起了李玩的拍掌欢呼声，杨可抬眼看着那个笑得开心的人，眼中闪闪发亮。

杨晓也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样礼物，杨可拆开来，是一支限量版波纹钢笔。

“谢谢父亲。”

刚道完谢，冷不防地，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原来是李玩抓了一把蛋糕糊在他的脸上，杨可用手指抹了一点含进嘴里，好甜。

李玩接着又要对杨晓下毒手，两手各抓了一大把蛋糕，追着杨晓满屋子跑。杨可第一次见到父亲落荒而逃的窘迫模样，不禁感到又新奇又好笑。

闹了好一阵子，玩得累了，李玩去浴室洗澡。当然，新的睡衣还是没能买回来。

客厅里，杨晓用纸巾擦掉头上的和身上的蛋糕，这身西装算是废了。

他看了看腕表，对杨可说：“小可，去书房，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两人移步前往书房，杨可轻轻门关上，问：“父亲，什么事？”

杨晓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俯视着纽约城璀璨的夜景，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杨可也并不急着询问下文。

“小可，我被确诊患了胰腺癌，最多还有两年时间。”杨晓的声音平静无波，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杨可无法置信地张大了眼睛：“怎么会！”

杨氏拥有十分精良的医疗团队，他们父子每年都会定期进行各方面的身体检查，为何会到现在才发现？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

那么，父亲是在营救叔叔之前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难怪，难怪父亲不惜代价也要救出叔叔。

杨晓说：“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在你生日这天对你说这些，非常抱歉。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会帮你把集团的事情安排好，今后你身上的担子会很重。”

“父亲……”杨可有些哽咽。尽管他是个情绪不易外露、少年老成之人，可听到像山一样强大的父亲命不久矣，他仍像个孩子那般忍不住落泪。

杨晓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你要坚强，一定要撑起杨氏！另外，要好好对待你的叔叔，别让他再受到伤害。”

“我会的。”杨可眨了眨眼睛，眼泪滑落脸颊，他又问：“父亲，您和叔叔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件事他老早就想问了，但很显然，父亲和叔叔都有意无意避开这个话题，让他无从问起。

杨晓叹息一声，转身回到窗边，干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动容：“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不用知道这些。”

父亲不愿说，杨可便不再问。但他总有办法把当年发生的事情挖出来。

父子俩走出书房，听见浴室里依旧传来朦胧的水声，再次回到客厅。

他们都没能注意到洒落在走廊上的几粒小水珠。

杨可抱着李玩送的一大堆礼物回房间去了，杨晓则坐在沙发上，等待助理送来新的西装，收拾一番后，就要启程去德国汉堡市。

他在赶来这边的路途上花掉了半天时间，顶多只能在这里待三个小时。从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中挤出这点时间相当不易，让他的几个助理费尽了心思。

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李玩擦着头发走了出来。杨晓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有点大了，裤脚拖在地上，应该是穿的杨可的睡衣。

这时助理正好将衣服送过来，杨晓接过，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