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面彷徨,呢喃道:“……这是我娘为劝我回京让人带去林州给我的,她说是骆家人先威胁我爹……”
父母是被逼无奈的,王凌浩信了,对他们的信任与崇敬有所回升,并且想出恩怨相抵的主意。
他以为可以借此线索为自家开脱,没想到遭遇的又是临头一棒。
王凌浩嘴唇颤抖了几下,苦涩问:“不是你家人引起的……那会是谁呢……”
第66章 研读
王凌浩称这封残留的书信是被王束扔在炭盆中的,趁着未燃尽,秦椋将它捡起并细心保存了起来。
“他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
“去年十一月初。”
骆裳被人调换风寒药是在十二月,时间刚好能衔接上。
也就是说,倘若王凌浩所言都是真的,那么骆家被人意图灭口的事情可以确定是王凌浩家人做的,常太傅归乡是导火索,而最终的源头,是那封被冠以骆裳之名的信函。
对于将信函寄出去的人,骆心词没有任何思路。
她将那片燃烧一半的书信细致地藏好,问:“你仍是不肯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人去林州灭口的?”
王凌浩侧着脸躲避着她的视线,沙哑道:“我要再想想、再想想……”
骆心词心中有许多激愤的话想说,那些词汇聚集到嘴边又被她咽下,看着狼狈的王凌浩,最终她道:“你走吧。”
王凌浩呆呆地立了会儿,缓缓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又转回来看向骆心词,迟疑着问:“这么多年,你、你在林州,过的还好吗?”
最早,王凌浩觉得这个没见识的庶女就是藉着侯府的势力污蔑王束,后来发现端倪,认为“明念笙”是单纯地在为好友鸣不平,直到今日听见她与周夷退亲的那些话,再联想过去,恍然惊悟她就是骆心词,是他十多年前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姐姐。
他懦弱地不敢说自己查出的结果,也不敢直视骆心词,这么问,只是因为心底愧疚。
倘若没有他娘和外祖父,骆心词不至于在那偏远地方长大、遭遇杀身之祸,她父母俱在,该是京城里长大的千金小姐……
“我过的很好。”骆心词平静道,“留在王束身边,我与我娘未必能过的比现在好,那样的人,我也不屑认他做爹,所以你不用同情我。”
王凌浩满面通红。
骆心词接着道:“这么多年来,我娘也从来没想过再与他有任何来往,若非突然遭人谋害,骆家人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名字。从前是,事情了结后也是,你大可放心。”
这番话不算毒辣,却说得王凌浩掩面转身,仓皇地想要逃离,被明于鹤喊住。
“慢着。”
明于鹤原打算今日所有事情都由他出面解决,奈何骆心词一定要自己做,他已静默许久,见这两人的谈话结束,才开口说话。
姐弟俩的事情他暂不插手,他要说的是那封信的来源。
“信件的来源有三种可能。”明于鹤道,“第一,这封信是编造出来的。”
王凌浩愣了下,高声辩解道:“不可能!按我娘的性子,这封信她若是编造的,她一定会把完整的信件给我,里面会有许多无耻的要求和威胁。信不完整,她也没有添油加醋,这个可能性不高的!”
他急于与人证明不是秦椋说谎,焦急地在明于鹤与骆心词两人脸上扫视,祈求两人相信他。
明于鹤没有表态,骆心词则是静静思量后,缓缓点了头。
他说的有道理,同理,若信是王束伪造的,他也会这么做。
信件被烧得只余下几个零散字迹,说明这封信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封信确切存在的话,写信的人一定知道王束、骆裳当年往事,不外乎是与王家或者骆家相熟的人。”
这便是另外两种可能了。
骆心词与王凌浩双双怔住。
显然,两人都没想过这事的源头会是两家以外的人引发的。
明于鹤微微侧目,淡淡道:“另外,王凌浩,你查出的派人去林州行凶的人,是秦尚书,对不对?”
王凌浩面色骤然一变,身形晃动了一下,仓皇扶住了椅背。急促喘了喘,他语焉不详道:“我、我去查我家这边的熟人,骆家,就交给你了……”
言毕,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骆心词来到窗口旁等了会儿,看见下面的家仆匆忙举伞,被王凌浩推开,他翻上马背,不等家仆跟上就狼狈地策马驶离。
萧条的背景在雨幕中渐远,缓缓融入,化作朦胧黑影。
骆心词转回身,问:“你怎么猜到是秦尚书的?”
“王凌浩不肯说,说明行凶者的身份暴露,会产生很大影响。”
骆心词已经表态,绝对不会妥协,王束与骆裳的事一定会暴露。
金榜题名后被抛弃的糟糠妻一家遭人谋害,哪怕不是王束做的,也是因他而起,王束的仕途会受到很大影响。
王束断送前途,至少还有秦尚书这个外祖父,秦椋与王凌浩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变故。而且王凌浩早有心理准备,凶手若是王束,他不至于失魂落魄成那样。
说明事情追究起来,他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最有可能的就是秦尚书为了维护女儿与外孙平静的生活,让人去将骆家灭门的。
为隐瞒秘密而犯下意图屠杀满门的大罪,秦尚书一定会落入牢狱,届时秦家一众姻亲都将受到牵连,影响比王束获罪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