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请安。
骆心词整理了下衣裙,款款上前。
未至跟前,江黎阳突地从亭下蹿了出去,直奔向雨中,“姑姑,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哎……”侍女诧异,见韶安郡主点了头,连忙撑伞追去。
骆心词窘迫地停在了廊下,隔着段距离与韶安郡主请安。
韶安郡主一如既往的冷淡,点点头,道:“坐着吧,正好我有事问你。”
骆心词温顺地走过去,在圆桌最边上的石凳坐下,两手规矩地搁在膝上,低眉顺眼,不敢多说话。
她看见韶安郡主就想起武陵侯。
韶安郡主一定早就知道现在的武陵侯是假的了。明于鹤说老宁王的死与武陵侯脱不了干系,兴许真正的武陵侯是被这母子俩联手杀的呢?
反正武陵侯死了,府中一切都由她儿子继承,她不吃亏。
骆心词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这样看来,韶安郡主也是个狠人,她得更加谨慎才行。
可韶安郡主能问她什么呢?不会是终于想起要为江黎阳出气了吧?
“前几日王束来府中何事?离开时怎会气成那样?”
“……嗯、这个……”这事一言难尽,骆心词不怎该怎么讲,也讲不出口。
韶安郡主见她支支吾吾,扣了扣桌面,道:“那我换个问题,你大哥对你可还好?”
“好的!”这个简单,骆心词流利道,“哥哥带我出去游玩,为我撑腰,教了我许多,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哥哥。”
“哥哥?”韶安郡主提着音调重复这二字,又挑着眉尾,“报答?”
她与明于鹤相貌上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当做出同样的动作时,神态如出一辙。
骆心词恍惚有种被明于鹤这样盘问的错觉,脸倏然转红,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韶安郡主看看她,抬手将侍女们全部挥退。
等亭中只剩下她二人时,她温声道:“我这儿子性情怪异,从未有姑娘说过他好相与,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来,与我说说,我保证今日的事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骆心词冷汗直流。
怎么说?说你儿子对妹妹有不伦之恋,两人达成交易,背着你卿卿我我吗?
肯定是不能说的。
骆心词摇头,小声道:“没有,大哥待我很好。”
韶安郡主眸光凝在她红润的面庞上,看了片刻,道:“那就好。若是他能待所有姑娘都这样,或许早就能娶妻生子了。”
骆心词耳尖一动,忽然想到脱身的办法。
明于鹤的妻子一定会是权贵家的女儿,有她看着,明于鹤哪里还有空闲纠缠“明念笙”,迟早要放她回林州。
这么一来,骆心词与明念笙就有机会回归本位了。
现在开始说亲,两三个月定亲,假定入秋时完婚,足有半年时间呢,够骆心词将自家事情解决了!
骆心词忙附和道:“对啊,大哥该成亲了。上回大哥带我外出,许多姑娘偷看他呢。”
韶安郡主眸子低低一转,道:“找到合适的姑娘不难,难的是他那一关。”说着她扶着额头叹气,“每回宫中问起这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骆心词面露惊色!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韶安郡主对明于鹤见不了人的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嘴巴微微张着,又不会回话了。
而韶安郡主瞧见了她的神情变化,在心底琢磨了下,继续诱哄,“这么多年,也就你与他走得近些……”
“聊什么呢?”淅沥的雨声中忽然多出一道清凉的男声。
骆心词扭头,看见明于鹤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了亭外。
“闲话家常罢了。”韶安郡主一反方才关切絮叨的模样,重新端起高贵清冷的贵妇模样。
“最好是这样。”明于鹤冲骆心词抬了抬下巴,“过来。”
骆心词看出母子俩有分歧,不敢介入其中,乖乖地从亭下走向明于鹤。
明于鹤将伞往前递去,将她接到伞下,与韶安郡主道:“母亲坐着,我送念笙回屋。”
韶安郡主“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油纸伞不算很大,一人遮正好,两人勉强也行,但是需要靠得很近。以前骆心词在家时与表妹同撑一把伞,都是搂着表妹肩膀的。
现在与明于鹤同撑伞,她不敢靠近明于鹤,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每一个步伐都精心计算,生怕走歪了,不小心碰到了他。
“我让你反思与王束的对话,你反思了吗?”
“反思了。”骆心词宁愿踩到脚下的小水坑,也不愿意挨着明于鹤。
“反思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被套话?”
骆心词“啊?”的一声停了步子,从伞下暴露出来。
雨水扑在她发顶与肩膀,她忙跟上明于鹤,重新躲回伞下。
“你就没发现母亲是在逐步试探,误导你、引诱你主动暴露秘密?”
与王束见面那日的骆心词太凄惨了,明于鹤不想趁人之危,特意给了她时间,让她仔细琢磨王束的话、收拾好情绪,为此,好几日没去见她。
今日回府听说骆心词找他,刚想去吓唬,没想到半路上听见她与韶安郡主的对话。
他再晚出现一会儿,骆心词就该把一切都说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已经警告过骆心词一次了,这人竟然还敢踩着他的逆鳞,提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