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听得骆心词头皮发麻,后面一句,则让她喜出望外,连忙道:“好的啊。”
画一幅人像而已,无需肢体触碰,而且明于鹤已经暗中画过了,不差这一幅。
骆心词的喜悦肉眼可见。
明于鹤心情也不错,但他不表现出来,转身继续往云上居去,边走边问:“念笙为林州那位骆姑娘做了这么多事……你们关系很好?”
话题骤然落到骆心词本人身上,她弯起的眼眸一眨,瞬间全身心戒备起来。
跟着明于鹤走了两步,骆心词谨慎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现在是明念笙,不仅要“帮”骆心词查清究竟是谁在作怪,查清之后,还要不惜代价地将人绳之以法,所以不管是出于歉疚、友谊或是别的感情,她都必须与“骆心词”关系极好。
“怎么相识的?”
骆心词怕他对自己有过多关注,不想多提,瞧他一脸随意,像是随口闲聊,思索了下,还是如实与他说了。
“八岁那年,我与……”刚开口就差点代错身份,骆心词赶紧闭嘴,停了下,重新开口。
“我与姨娘替祖母去寺庙拜佛,看见一个少年欺负小姑娘,他用手臂勾着她的脖子,举止轻浮,吊儿郎当地管她要银子……”
少年是骆颐舟,想问骆心词借银子买一张弓箭。
骆心词不肯,被骆颐舟从后面圈住脖子打闹起来。
骆颐舟没用力气,也不会真的抢骆心词的银子。
兄妹俩在家时常这么打闹。
大人见多了,知道是在玩就没插手,谁知道明念笙当真了,大喊一声,朝着骆颐舟重重撞了过去。
骆颐舟没一点防备地被撞倒,跌在庙中修建了一半的菩提像上,辟里啪啦,佛像、贡品等等摔了一地,惊动了主持。
没伤人,就是得赔寺庙银子。
两户人家中,无疑是武陵侯府地位更高,也是明念笙撞人不对,合该他们赔偿。
可明念笙与桃姨娘到了林州之后,虽然比在京城自在许多,也处处被人高看,但手里并没多少银钱。
倒是可以让人回府支银子,只是老夫人不待见桃姨娘,得知后,多半会责怪桃姨娘教女无方,将人关起来反省。
“骆家人见我与姨娘尴尬,主动与寺庙赔了银子,了结这事。”骆心词道,“骆家是林州有头有脸的门户,不算多富贵,但是名声好。后来常有偶遇,走动的多了,就渐渐熟悉了。”
明于鹤道:“这么看,你与那骆心词并无太深的交情。”
骆心词由着他的话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与明念笙是儿时玩伴,常互相吐露心声,但真算起来,在入京之前,这份情谊仅局限于少女间的玩耍,不牵扯任何利益、家世,相对的,也没有那么多保障。
连星是同一个道理,对她有恩的是明念笙,而非骆心词,带着她入京也有很大风险……或许哪日遇到危险,她会为了自保将骆心词出卖。
骆心词知道明于鹤是这个意思,也觉得有点道理,但她从未往这方面怀疑过。
她很认真道:“骆家人都很善良,都是好人,可以信赖。”
顿了下,又说:“我也是好人。”
然后补充:“周夷的事不算。”
明于鹤大方地同意她略过周夷相关的漏洞,问:“骆心词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念笙你也是?”
“嗯。”骆心词想做恶人,但还没做成,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
“那哥哥呢?”
霎时间,骆心词脑中里被癫狂、狠毒、绝情、目无法纪、仗势欺人等等谴责的词句充满。
她违背良心,抿着嘴笑了笑,眉眼弯弯道:“哥哥是最善良、最公正、最大方的好哥哥!”
说的全是好话,哪料明于鹤皱起了眉,道:“念笙怎么骂人呢?”
骆心词:“……啊?”
两人在这时到了云上居,几个侍女迎上来给二人擦着沾到衣裳上的雨珠,骆心词不好再说什么,瞄了明于鹤两眼,不再提那话题,吩咐侍女去准备画笔、宣纸。
一切就绪,侍女全部退下,骆心词依窗而坐,认真地等着明于鹤来画她。
“今日只画一只手即可。”明于鹤道。
骆心词更加高兴,将两只手摊开在桌案上,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
明于鹤也不挑剔她的手如何摆放,提笔就画了起来,边画边道:“哥哥可不是什么善良公正的人,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骆心词:“……哦!”
忘记他脑筋不正常了。
明于鹤时不时看一眼桌面上白皙的双手,专注地画了会儿,又问:“念笙知道范夫人为什么准许范柠与你来往吗?”
这个范柠说过,骆心词忙道:“她觉得我心眼多,想让范柠与我学一学。”
明于鹤点头,“其实你与黎阳的争吵,只有小部分年轻小姐、公子信了你是无辜的,那些后宅夫人们见的多了,多数都知道那是你假装的,用来陷害黎阳的。”
骆心词惊了一下。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认可你。”明于鹤道,“范夫人便是这么觉得。因为生母被辱骂而诬陷黎阳,是维护生母,出师有名。”
“大庭广众之一出手,让人寻不到证据,被迫吃下哑巴亏,这是胆大心细,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