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词不认识对方,不想节外生枝,也不能让范柠没脸。
斟酌了下,她挽着范柠的手臂道:“咱们去湖边吧,来时大哥看见水上有早开的睡莲,想与太后讨要几株移栽在府里,让我帮他挑挑呢。”
这话一出,对方脸色不太好看了。
骆心词把明于鹤与太后搬出来了,没人敢把“乡下”“村姑”之类的字眼往皇亲国戚身上按,纷纷闭口不言。
骆心词趁机挽着范柠,将她拽开了。
到了湖边,范柠还在愤愤不平,“你别以为他们只骂我一个人,先前他们也说你是乡下人了,还说你身份低微,上京城就是想藉着侯府的关系说亲,说你攀上高门,那些个公子哥都被家里警告过了,一定得离你远远的!”
京城固然繁华,可这个繁华宝地,在骆心词与明念笙眼中,都是无尽的麻烦,二人从未想过久留。
“都是胡说的,别理他们。”
安抚了范柠几句,忽听一阵悠扬琴声,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临水小亭中有一粉衫姑娘正在弹琴,旁边几人正在倾听,有男有女。
骆心词仔细看了看,望见了江黎阳、王凌浩,先前仓促碰过一回的王寄秋也在其中。
她顿时紧张起来。
旁边的范柠说了好几句,没得到回应,转脸见她望着别处发呆,也瞧见了那几人。
见了江黎阳她就想起旧仇,拽着骆心词想离远点。
骆心词不肯走,反问起那几人的身份。
范柠没好气道:“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公子哥和傲气的千金小姐,没什么好说的。”
骆心词惦记着扇王凌浩巴掌的事,打人是一定要打的,但至少得先把距离拉近。
她绞尽脑汁想法子,顺嘴问:“那弹琴的姑娘呢?”
范柠以为她是想结识人家,酸溜溜道:“那是钱家才女,人家祖父是太保大人,外祖是礼部尚书,还有个爹是宣威将军,才不乐意与你做朋友呢!”
骆心词赶忙又问:“她是礼部尚书的外孙,也就是王凌浩的表妹?”
“嗯。”范柠点头。
骆心词的底气顷刻间消散了几分。
王束是国子监司业,在百姓眼里是大官,在实打实的朝官眼中,说白了,他就是个教书先生,在朝中没什么实权。
秦家那边却都是有实权的高官。
对王凌浩动手,得罪一个秦之仪不算什么,加上那一堆姻亲呢?
骆心词开始担忧明于鹤能不能撑得住。
可转念一想,这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明于鹤应该早就知道,他说可以,应当是可行的吧?
只是代价高了些。
这么一想,骆心词觉得明于鹤人虽然疯疯癫癫,但对她这个妹妹的感情足够深厚,愿意为她得罪这么多人。
“你不会真的想与她做朋友吧?”
范柠见她盯着别人看得那么出神,忍不住怀疑。
“没有。”
骆心词不想连累范柠,只得先把她支开,道:“我可能是着凉了,有点头晕……你能帮我与大哥说一声,让他来看看我吗?”
这儿离永寿宫不远,随处是宫女,是以两人都没让侍女跟着。
范柠左右看看,张口就喊宫女,骆心词赶忙拉住她,“宫人会把事情传开啊!你想想,毕竟是太后的寿宴,不好扫兴的。”
范柠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扶着她在水边坐下,急忙回去找明于鹤了。
而另一边,被人盯着看了这么久,江黎阳早就发现了。
上回的事他分明是无辜的,却因为没有证据被迫憋屈地认下,他是不想就这么放过“明念笙”的,奈何韶安郡主说过,不许他再针对她。
江黎阳不想姑姑这个做嫡母为难,硬是忍下了这口恶气。
他是再不想与“明念笙”有任何关联,见人一直盯着自己,怀疑她又想诬陷他,冷哼一声往殿中走去。
亭中那些公子小姐无一不为他的反应而侧目,如此,就有更多人发现了骆心词。
她与江黎阳的事真相如何不论,这么一个养在京外、下人所出的庶女,即便明于鹤对她很关照,也没多少人愿意与之太过亲近。
众人之中,本就是江黎阳的身份最为尊贵,见他走了,纷纷散开。
王凌浩顺着众人多看了骆心词几眼,也出了亭子,却不是远离,而是朝她走去。
他的主动靠近让骆心词惊诧,没来得及想清楚是什么情况,人就到了跟前。
“找我的?”
王凌浩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语气说不上友善。
“我爹已经和家中坦白了,早年他的确在乡下成过亲,但那个姑娘……你那个好友,骆什么的,不是我爹的女儿。”
骆心词与王凌浩面对面站着,发现对方比她高出三四寸,是一个清秀的、高挑的少年。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小她六个月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十六年来,二人首次见面,然而对方开口就是否认。
否认骆心词的身份,便是肯定骆裳与人私通。
骆心词的神情僵住,盯着他,一言不发。
王凌浩像是觉得这事很糟心,不耐地撇撇嘴,又慎重澄清:“我爹已经与骆家一刀两断了,骆家有什么难处都是他们自找的,我爹不会帮忙,我娘也不会允许。这些事情,那日我爹已经与小侯爷、小姐说清楚了,小姐若是不信,大可让骆家人到京城来,咱们入宫,当着圣上的面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