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月(45)
“就是不知道,陈老的外孙女,喜欢吃芒果吗?”
冷不丁的,就抛出这么一句题外话。
台球桌旁的厉城渊,剑眉深锁,黑沉沉的眸,正一瞬不瞬的看向灯光下的阮柠。
她很真实,就站在那里。
可朦胧的光线,虚幻的笼罩在这一具单薄无力的身躯上,竟给人一种,阮柠会变成透明人,随时随地的消失!
正如,五年前……
“魏夫人,你这话,从何说起啊?”陈老面色不善。
阮柠依旧莞尔,掏出手机,放了一段几分钟前收到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正跟着自家保姆,在游乐园玩的不亦乐乎。
保姆手中,还拿着一盒鲜切芒果。
陈老看到这,双眸圆瞪,连下巴上的山羊须,都跟着一颤一颤。
他咬牙,低吼,“阮柠,你个贱人,你居然敢绑架我的孙女!!?”
看,买通保姆绑架的人,明明是魏讯。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挨骂背锅的人,唯有她阮柠一个!
“陈老,消消气,我只是派人去陪陪您家的小公主罢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阮柠随便拿起一根球杆。
她忽略厉城渊的存在,径自摆好一个九球。
身子与台球桌的边缘,形成一视线盲区。
阮柠给冯一一发了一条微信。
——【立刻请假去环球影城,在小黄人区,找到视频里的女孩,不要让她触碰到芒果!】
在芬兰,她也是竭尽全力保住那些被魏讯利用的“筹码”。
而每一场他带着她的谈判,只许胜,不许败。
否则,就算她先发制人,救下了那些“筹码”,魏讯也有一千一万种方式,让“筹码”人间消失!
“厉总,您先?”阮柠将手心里的白球,递给厉城渊。
厉城渊冷笑,眸子里的讽刺,多的都快溢出来了。
他说,“原来魏夫人这五年,在芬兰就是这样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活着?”
“是啊,一个女人,身无分文,背井离乡,家破人亡,您说,厉总,我该怎么好好活着呢?”
阮柠手里的白球,被握的嘎吱嘎吱作响。
她笑的妩媚众生,也叫人不寒而栗,“厉总,人要是连灵魂都死了,那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可有可无的臭皮囊罢了,不是吗?”
砰——
白球被放回台球桌上。
阮柠俯身,落杆,瞄准。
一杆,清台。
九号球落入中袋。
“不好意思,厉总,看来,您是没机会赢我了。”她一只手撑在灰褐色的台球桌沿儿上。
袖口往上缩了缩。
那里的蝴蝶,几欲破茧而出,展翅高飞。
可压在下面的烫伤伤疤,仿若一根绳,看不见的绳,死死困住蝴蝶的翅膀。
她飞不走的,却又不甘的仰望天空……
“陈老,明天上午九点,魏讯会在逊克京港总部等您,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
话毕,阮柠脚步稳健的离开。
身后,是魏讯扮猪吃老虎的安抚,“陈老,抱歉,柠柠就是这样的性格,您多多见谅,回去我一定会教训她的。”
哈!
球房的门自动关闭。
阮柠脸色苍白的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有端着酒的服务生经过,她直接拿走一整瓶威士忌,晃晃悠悠的上了电梯,去顶层天台。
第37章 吻……
风真大啊!
她缩着身子,坐在脏兮兮的角落里,酒瘾犯了,人也没命的喝。
威士忌是什么味道?
阮柠真的一点没尝出来。
除了酒精在五脏六腑燃烧后的温度,能让她稍感温暖一些以外。
真的!她对天发誓,她恨透了酒这种该死的东西,也恨透了自己这操蛋的人生!
“爸,我好想你!柠柠觉得好累,累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天爷一定要这么欺负我呢?”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做错了……哈哈,我真的错了……”
错在,厉城渊,我爱过你!
错在,魏讯,我逃不脱你!!
阮柠喝醉了,稀里糊涂的就爬上了围栏,坐在上面,伸出双手,傻笑着,去抓天空中一看就很炽热的太阳。
“好暖啊!”
她拥抱住自己,眼神是迷离的。
下一秒……
“阮柠!”
厉城渊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她险些从三十几层掉下去的身体。
风吹散她的长发。
久违的兰草香,混着不知名的气息,拂过男人的脸。
阮柠清醒三分。
她咯咯笑着,问他,“厉城渊,这五年,我是不是变的很可怕?”
“闭嘴,我先扶你下来。”
厉城渊眼角带了伤。
是打架了吗?
和魏讯?
阮柠不肯从围栏上下来,她摆摆手,好像很爱笑,“厉城渊,或许你是对的,宴月亮更适合你,至于我……哈!烂掉吧,就烂在这可恶的地狱里……”
为爸爸赎罪。
为阮家赎罪。
她心甘情愿了,她与地狱融为一体了。
“哥,冬天了吗?怎么忽然这么冷?好冷!爸,你抱抱柠柠,柠柠感觉自己快死了!”
酒精上头,仅存的理智也在一点一点涣散。
阮柠是记得不太清楚的。
她好像抬起了手,摸到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自己还问那双眼睛的主人,“哥,你怎么哭了?厉城渊,你又不爱我,哭什么?演戏给谁看呢?”
眼睛说,“阮柠,你真不该是阮家的女儿!”
她说,“厉城渊,我爸杀了你爸和你妈,你杀了我爸,逼疯了我妈,咱俩这算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