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闻江忙起身道:“哥哥我去给你拿甘草片。”
甘草片味道独特,部分人觉得它口味怪异,甚至闻到都想吐,也有人倒很喜欢,月栖意属于后者,他觉得甘草片甜甜的。
含了三片在舌尖,听见月闻江道:“哥哥,你明天要早起,今天应该早睡的。”
妈妈也好哥哥也罢,月栖意总是大人,莫名变成被小学生监督作息的一方,倒显得他很不成熟似的。
他翻过一页,发音含糊地要求道:“我想要看完再睡,最多半小时。”
月闻江道:“那说好就再看半小时。”
月栖意:“……好的。”
……到底谁是家长谁是崽。
然而室内暖意融融,他身上又裹着绒毯,口中还残余着甘草片令人舒适的味道,鼻腔里浸润了陈皮水蒸腾出的柔和雾气。
月栖意手扶着剧本,趴在书桌上渐渐阖上眼,呼吸绵长轻细。
室内越发鸦雀无声。
月闻江偏头看过去,见他睡着,便将他毯子紧了紧,又探探他额头确认体温正常,才继续做题。
【好,大孝弟,好】
【老婆脸好小哦简直就是小宝宝,睡觉的样子芥末乖,全世界的妈粉都啵啵了上来】
【月闻江往旁边让让,挡我看老婆了。】
只是月栖意眠浅,半个多小时便又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听见窗外风声可谓鬼哭狼嚎,道:“闻江,几点了?”
“不到十点半,”月闻江道,“妈妈,应该是要来台风了,所以风这么大。”
青市仍属北方,台风不至于摧毁房屋,只是少不了狂风暴雨。
此刻风力已经大到如此程度,降下大雨也只不过瞬息之间。
月栖意醒神这短短几分钟内,院中枝叶便响起密集猛烈的“啪啪”声。
他拿上伞出了书房,外头夜色茫茫,楼梯上完全看不清院里有无人影。
月栖意边走边喊“梁啸川”,又换成“哥”,可话音迅速被劲风骤雨裹挟溶解,不闻回音。
他步到门口一开门,正与朝里来的梁啸川撞在一处。
梁啸川一惊,赶紧道:“怎么下来了,撞疼没?”
又催他道:“赶紧进去赶紧进去,外头又潮湿又吹风的,别再感冒了。”
月栖意抬眼便见梁啸川被浇个半透,衣裳还好,头发最狼狈,发尾咕噜噜往下滴水。
他禁不住道:“有地方住你不住呀,帐篷至少避雨,节目组会及时给你们换地方住,也就不用淋成这样。”
十点过了,梁啸川又能放肆一点,满不在乎地笑道:“避雨哪有老婆要紧,能看你担心我,淋死我也值。”
他嘴上死啊活啊的惯了,月栖意本不放在心上,可电光石火间却觉得梁啸川这句话……似乎和以前那些胡言乱语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分明梁啸川从前也说过“你别理那臭小子,我死了也是笑着死的”“你不让我戴婚戒我就活不下去”之类的话。
他正默不作声思索,梁啸川突然道:“走走走别站这儿了,我换身衣服冲一冲。”
他猝然出声,音量还不小,月栖意一怔,思绪也断了难以接续,只好转而问道:“你伤口不要紧吗?”
“没什么大事,”梁啸川撩起上衣衣摆给他看,道,“快愈合了。”
月栖意俯身观察少顷,梁啸川冷不丁道:“哥的腹肌,练得还成吧。”
月栖意:“……”
梁啸川这句话听上去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可实则他脸上半分笑意也无,整个身体紧紧绷住,牙关死死咬着。
此刻月栖意脸离他腰顶多一公分,呼吸柔软,带着月栖意的体温与香气扑到他腰腹间。
他甚至不敢垂下视线,双手力道大得能把衣摆攥成粉,青筋死死绷着,指骨青白,几乎要冲穿上头覆盖的皮肤。
偏生月栖意丝毫不觉暧昧旖旎,只郑重其事道:“梁啸川。”
梁啸川强自镇定,从齿缝里挤出:“嗯?”
“你恢复得也太快了,会不会你其实是外星人?”
梁啸川胸腔急遽扩张收缩,大势不可挽回,他视死如归般闭上眼,嗓音沉沉道:“意意……”
月栖意也猝然收声:“……”
僵滞三秒钟,月栖意难以置信道:“你做什么!!!”
梁啸川又冤又绷得要死了:“我也不想,但这事儿是我能控制的吗,那气儿软软的又湿漉漉暖呼呼的!”
那是他能控制醒不醒来的吗!
月栖意踩他脚,继续崩溃道:“你太下流了!!!”
梁啸川破罐子破摔,喊道:“我下流我下流我下流!你踩死我你打死我吧意意!”
俩人猫飞狼跳的,月闻江火速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先向梁啸川发难道:“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你不准朝他吼!”
他说着便要窜下楼,月栖意怎么能让他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高声道:“闻江你不能下来!现在立刻回去!”
月闻江愣了愣,不明就里道:“为什么?”
月栖意只简洁道:“快点!”
月闻江只得退回书房,但门没关,他虽不能下去,但他不放心月栖意,得在楼上持续监督梁啸川。
月栖意摸摸耳尖,推推梁啸川道:“洗澡去吧,你等……自己好了再出来,而且刚才的事情你要忘掉。”
梁啸川点点头,也没辩驳越提醒自己忘掉越会记忆深刻,只是僵硬地朝浴室挪。
月栖意又蓦然叫住他道:“刚刚我不应该踩你,对不起,哥。”
“哥”字话音刚落,视线所及便爆炸得更加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