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梁啸川将手机屏幕往他跟前一放,月栖意上次剪头发的照片赫然在目。
特写镜头拉得很近,五官清晰可辨,表情……
梁啸川兴致盎然道:“跟那小猫不乐意剪指甲似的。”
月栖意:“……”
月栖意面无表情地从他腿上下来,道:“走了,开拍。”
又认真道:“今晚你就待在帐篷里,可以吗?”
“……”梁啸川试探道,“那什么,有选择权吗?”
月栖意:“也可以选择观光车里,或者露宿观景台。”
梁啸川:“意意……”
月栖意整整衣襟,拂袖出去。
戏服下摆在脚边打转,似乎随时会绊倒他。
梁啸川看得心惊肉跳,才低下去的声线陡然拔高,急忙追上去:“你慢点儿意意。”
这俩人一前一后出来,梁啸川跟被磁铁吸住似地紧跟着月栖意,一副随时准备给他撑伞喂水整理衣服的架势,门外努力装透明人的陈扬帆:“……”
究竟谁才是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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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意饰演不良于行的少年教主,角色需要,月栖意已经在片场坐了大半年的轮椅,因此身体稍微不舒服一点也不影响他拍戏,甚至脸色苍白一些会更贴角色。
拍摄进展顺利,午饭后便要拍最后一场戏。
电影并非按照剧本顺序拍摄,这自然不是电影的结局。
是一场重伤后的比武戏。
这场戏月栖意需要化妆——重伤虚弱剧情妆。
机会难得,全组化妆师跃跃欲试。
李仕成这个化妆组长觉得自己亲自出马是理所当然,道:“栖意,那我就……”
他干这行三十年了,的确有两把刷子。
月栖意却冷淡道:“不麻烦你。”
他是春风春雨春水一样的人,待人一向轻声细语,全组没人见过他这么疏离的模样。
他这么骤然一冷,柔和的眉眼仿佛也孤高清寂起来。
李仕成从未料到月栖意还会拒绝人,顿时愣住。
月栖意视线越过他望向站在最后头的白文慧,又微笑道:“你方便帮我化妆吗?”
白文慧从无剧组实操经历,但无论为自己还是为月栖意,她都必须答应且必须做好,因此她道:“没问题。”
她上前时,一脸英勇就义之态。
许妍澄给月栖意整理发髻,两人配合足够,其余化妆师便散了去找其他演员。
李仕成仍旧一脸不服气地杵在原地。
这妆不难。
但论资排辈,白文慧知道自己这点资历只够给群演化妆,于是愈加全神贯注。
她得给自己找场子,更不能给月栖意丢面儿。
底妆要苍白,眼下要有两抹浅淡的暗色,唇部要搽偏白的裸色唇膏。
然而她再仔细,终究经验不足,架不住干了半辈子的大师傅要挑刺。
李仕成讽笑一声,正要张口,月栖意蓦然抬眼朝他望过来。
他目光并不凶戾,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视线。
眼神跟水似的,没什么震慑力,李仕成顿了一秒又要开口。
后脖领子上蓦地攥上一有力的大掌,霎时间给他来了招锁喉。
梁啸川比他高一大截,跟拎垃圾似地单手将他提溜出去。
李仕成一面胡乱打扑腾,一面恍然大悟。
合着月栖意不是拿眼神压他,是召唤保镖呢!
白文慧对这场风波浑然不觉。
她紧绷得脑门都冒汗,拿棉签时头都发晕。
忽听月栖意道:“他走了。”
她愕然回头,只瞧见个有点灰溜溜的背影。
许妍澄适时插科打诨道:“这老东西就是只纸老虎。”
她点了点月栖意的发髻道:“小猫发发威就能把他吓跑。”
月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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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拍前催场打钟有三次。
剩三十分钟时,月栖意造型齐备,再度梳理本场剧情。
剩十五分钟时,月栖意将角色兵器——一支白玉笛在手中转来转去,预演武术指导所教授的动作。
剩五分钟时,月栖意便要开始平稳过渡,全身心进入角色状态之中。
天光如水,映上月栖意修长柔软的颈项与锁骨。
发丝里放置海绵球,开拍的一瞬间挤压出水线,作出细汗淌下的效果。
道具血浆色泽逼真,染透缠绕月栖意上臂的布帛。
这样遍体鳞伤的惨白非但不曾减损半分他的容色,反倒衬得他如同月覆清霜——小心翼翼掬起在掌心,又瞬息之间融成湿凉的水。
特写镜头近到只留眉眼到下唇,摄影师勉强稳住心神盯紧,不会如同刚进组那时一般,时时走神,挨导演骂。
现场收音,ACTION的一瞬间,月栖意轻轻喘了一声。
这是剧情需要,也是重伤的合理反应。
这一声过后,是何奕霖的一句台词,而后二人你来我往对话。
华松云饰演何奕霖心腹,站位在他身边,当下自然是另一位新演员。
月栖意的声线清润,活水潺潺淌过薄暮时的海岸一般。
他念台词,清晰只是最基本的,停顿与轻重音才是最能体现他台词功底之处——把握好个中尺度,能够每句话的情绪都精准,且极富感染力。
将他的台词截出来,而后黑掉画面只听声音,都是无上享受。
何奕霖剑指月栖意,道:“姜教主,你重伤如此,早不是殷某一合之敌,不若早早认输为妙。”
姜月容,也即月栖意,手中一支白玉笛,轻声道:“你大可一试。”
何奕霖忽而好整以暇道:“姜教主乃武林第一美人,殷某不忍见白玉染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