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与冬候鸟(13)
“到了,就是这间房。”孙文杰拿了钥匙,打开房间。
小鱼奇怪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钥匙,麦冬就睡个觉而已,孙文杰锁门干什么?
孙文杰解释:“来这里聚会的人很杂,这间房是我的主卧,有些人会往我床上钻,为了麦冬的安全,我不得不上锁。”
小鱼勉强接受孙文杰的解释。
麦冬还在屋里熟睡,小鱼看麦冬没事儿,松了口气。
“你要不去洗个澡?你身上都是湿的,麦冬看见会担心。”孙文杰说,“我衣柜里有衣服,你可以随便挑。”
小鱼不肯,他穿着脏衣服,站在床边,很轻地喊麦冬的名字:“醒醒,麦冬醒醒,跟我回家了。”
孙文杰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两人。孙文杰的父母早就分居,他爸在外面找了不少情人,他妈对他也不上心。否则孙文杰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玩儿。
家对于孙文杰来说是什么呢?
孙文杰不好定义。
他对于“家”没有概念。
因为从小亲情的缺失,他习惯从爱情上来弥补。他喜欢和他的小情人纠缠在一起,相拥而眠。
麦冬迷迷糊糊地醒来,这床太软了,软得好像他骨头都要酥了一样。
“麦冬你快起来,我带你回家。”小鱼说。
小鱼把湿衣服脱了,就光着膀子,背起刚醒的麦冬,一步步往外走。
他看见麦冬身上扣错了的扣子,他想要和孙文杰讨个说法,可这是在孙文杰的地盘上,他知道自己再怎么闹也只能是自己吃亏。
麦冬走时,还和孙文杰道谢。孙文杰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吩咐司机送他们离开。
小鱼一路上都在问麦冬,孙文杰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麦冬说自己记不清了,他喝醉酒后就睡了。他扶着额头,头还有点疼,麦冬嘟囔说:“我喝醉酒后,好像做了个梦,我梦见你让我去洗澡,我不肯,你就来扒我衣服。”
麦冬说着说着就笑了:“你劲儿可大了。”
小鱼沉着脸,没说话。
麦冬见小鱼不说话,睁眼去瞧小鱼,这才注意到小鱼脸上的伤口:“你跟谁打架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小鱼拿脏衣服往脸上一抹,血腥味扑鼻而来,靠着麦冬的肩膀,轻声说:“我跟张磊闹了点小矛盾,不碍事。”
麦冬抚着小鱼的头发,从发梢顺到发尾,一手的水,湿漉漉的。麦冬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穿在小鱼身上,小鱼闭着眼,睫毛上挂着一滴水。
麦冬说:“你朋友人都挺好的,你别像在老家一样冲动。要好好交朋友,好好生活,别像你哥一样。”
小鱼沉默着,不说话。
他抓着麦冬的肩膀,用力地抱紧麦冬。还好麦冬今天晚上没有事,否则他会和孙文杰拼命。
可是他该怎样告诉麦冬,孙文杰和张磊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确实是没有听到张磊说什么,也没有看到孙文杰对麦冬做什么。
可是麦冬的衣服扣子都错了,麦冬脖子上还有被咬过的痕迹,周围人对他的嬉笑,张磊对他前后不一的态度。
这些痕迹让小鱼没法不多想。
“麦冬,你别叨叨我了好不好?我今天晚上不想听你说这些。”小鱼抱着麦冬,撒娇似的。
小鱼的肌肉很匀称,他身上湿漉漉的,肩膀和胸膛上都是水。此刻小鱼的胸口紧紧贴着麦冬,抱着麦冬的感觉很满足,很心安。
麦冬常年干农活儿,他营养差吃得少,身上肌肉没有特别多。但麦冬力气很大,挑水砍柴追骆驼都有力气。
麦冬不理解小鱼为什么今晚上这么消沉。
麦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小鱼了。那会儿小鱼很瘦,总跟着任杰屁股后面跑。
麦阿奶还在时,麦冬总偷偷拿饴糖给小鱼吃,小鱼喜欢来找他要糖吃。
小鱼总是麦冬麦冬地喊,任杰教他要喊麦冬哥,小鱼扭头就忘了。
小鱼心大,很多事儿都不怎么上心。麦冬知道小鱼不高兴肯定有原因,小鱼不是情绪不稳定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可张磊和孙文杰那些人,他们惹不起,麦冬能够为小鱼做的事儿,就是让小鱼敬而远之。大不了他们互相不来往就成。
可事情远远没有麦冬想的那样顺利。
任丰年出事儿了。
任丰年喝醉酒跟一个混混头子打了起来,任丰年那身体早就被烟酒给掏空了,这些年都是靠麦冬给养着才勉强无病无灾。
任丰年拿酒瓶子给人家脑袋上开瓢了,救护车把血糊糊的人给拉走,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到的。任丰年吓着了,跪地上口磕头,忙说自己没干坏事儿。
“老爷子,你把人家给干晕了,你还没错呢?”警察说。
任丰年求饶道:“他先跟我动手的,我才打回去,谁能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任丰年跪地上被人拉起来,拷上手铐带走了。麦冬到局子里去赎的人。
被殴打的小混混家属找上来,要麦冬赔二十万。
“你家老爷子打人,把我儿子打进医院了,现在他人还在急救室里。我不管,你们必须赔钱!”大姨拎着布口袋,抓着麦冬的手,不依不饶。
麦冬在给人当保姆,他接到电话就从雇主家出来,脚不停歇地赶来。他的工作服还没脱,脚上还踩着蓝色鞋套。
警察把他俩给拉开了,说什么事儿都能商量和解。麦冬手里连两万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二十万。任杰给他的钱,他得要攒着给小鱼当生活费和学费,要是赔出去了,小鱼以后怎么读书?
麦冬先赔了大姨五千多,这是他目前能够取出的最大现金数额:“先回医院给你儿子缴费,以后的事儿来找我,我把电话号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