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绵绵无绝期·雾层卷(105)
凌墨安接过那张写满了罪恶的黄纸,一个一个去看他们的名字。
卫太守安静站在一旁,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恭敬地问。
“王爷,此案过去了五年,平岚城上一任太守已于两年前因病过世,若他亦有涉案,那他的家人...”
凌墨安沉思片刻,说。
“放过女眷和老小,其余人...”
他将名单递还给了卫太守,并道。
“依律严办。”
弟弟
严办,便是不用有所顾虑。
商贾孙氏虽在平岚城一手遮天,但好歹在卫太守的管辖范围内。
不像秋闱考官,他们历来由皇帝钦派,若无凌墨安的令,那些人不会这么快就被关押入狱。
官商勾结,百姓怒不敢言。
如今这些蛀虫一灭,平岚城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还有不少百姓专程跑去卫太守府前致谢,相互间滔滔不绝,能在那夸上好几天。
凌墨安的王爷身份依旧掩藏得很好。
百姓们不知他在卫太守背后的作为,可京都城中,却是有不少人心知肚明——
“元爱卿可听闻近日的平岚科考案了?”
御书房桌案上的香炉冒着袅袅白雾,模糊了奉顺帝的脸。
他合眼侧倚,手中捻着奇楠珠串,似是乏了。听元长禾说。
“禀圣上,老臣已知其详。”
又跪下道。
“圣上,科举考试为礼部分内之事。老臣位居尚书,竟五年未能发觉其中端倪,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圣上降罪。”
奉顺帝听此缓缓睁眼,几息后坐起来,言语间少了丝锐气。
“元爱卿误会了,朕今日传召你来,并非是为兴师问罪。且朕认为平岚一案,乃父皇在位时的旧案,若此刻重罚爱卿,未免显得朕不近人情。”
“爱卿年岁已高,莫要长跪了,起来看看这个。”
元长禾赶忙叩谢皇恩,后起身从刘正手中接过奏折,细细阅读。
奉顺帝观他面不改色,说。
“恒王上奏,建议朕严查礼部与近三年的科考舞弊。爱卿身为礼部尚书,有何想法?”
元长禾将奏折重新交还给刘正,道。
“老臣认为,恒王殿下此想乃是为天下考生所虑、为景夏国之根脉所虑,无不可行。”
“噢?”
奉顺帝的语气微妙起来。
“这么说,元爱卿是希望朕听取恒王的建议了?”
“!”
元长禾暗暗心惊。
满朝文武中,数他跟凌墨安的关系最好。这问题若答错一字,无疑有重臣轻君之嫌。
而且,明明传言中是凌墨安要谋朝篡位,奉顺帝还是太子时,就数不清有多少机会可以解决掉他。
但他偏不。登基后还只抓着所谓凌墨安阵营中的人不放,已经斩首流放好几个了。
反观对凌墨安呢?除了脾气暴躁点外,是既无监|禁也无收权,人想去哪儿去哪儿。
唉~可难为死这帮整日揣摩圣意的臣子了。
元长禾缓缓气,躬身道。
“圣上,科举的初衷,是为国发展选拔人才。可而今有人因寻私利,无视法度、滥用职权。致使身怀实才之人,不得其报效家国之志。”
“长此以往,那官椅上坐着的,恐大多会是徒有虚名的纨绔子弟。于内,不利百姓,于外,若过分贪银,亦给了外邦入侵之机。”
“圣上贤明,此等澄清天下的决策与衷心,必不会因他削减,更无人可撼。”
这一番言论听得奉顺帝龙颜甚悦,笑着说。
“元爱卿所言极是,朕亦有重整之心。只是爱卿告老还乡的时日将近,不知还是否愿劳累一月,帮朕先把礼部内部的脏污给肃清了?”
元长禾当即行礼。
“老臣,责无旁贷。”
“好!元爱卿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朕亦会派吏部佐助,以免爱卿太过劳神。”
“多谢圣上。圣上如无他事,老臣这便下去准备。”
“嗯,去吧。”
奉顺帝说着,看了刘正一眼,示意他去送送人。
元长禾脚步偏急,刘正也没法缓。
待御书房中再无他人时,奉顺帝才落下嘴角,将满眸的愉悦尽数化成一声冷哼。
知而故犯,罪不胜诛。
奉顺帝思绪不断,又细想了好些事儿后,才疲惫地揉了揉侧额。
这个时候他格外的想念楚盈。
可惜楚盈正因为楚川被驱逐出京的事同他闹脾气呢,次次都不愿见他。
君无戏言。
凌墨渊说过对楚川是最后一次容忍,那就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因谁而心软。
他也清楚楚盈并非不懂。
不过就是在气,自己没有等她从遇刺的昏睡中醒来,便下了驱逐的令,使她姐弟二人没有机会告别罢了。
“唉...”
凌墨渊愁闷叹息。
真是想不明白楚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连他弟弟的半根头发丝都不如。
“......”
弟弟?
凌墨渊的眼神逐渐空茫起来,不自觉念叨着——
“弟、弟...”
是谁?
“!”
他心问“是谁”的剎那,惊恐便如洪水猛兽般朝他奔涌袭来。
凌墨渊霎时冷汗外冒。
因为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脑海里一瞬间就缺了个人。
就一瞬!
他竟忘了自己弟弟是谁。
凌墨渊慌张攥紧珠串。他闭上眼,可任凭他怎么去想,也想不起弟弟分毫的面孔和身影。
那个人,被偷偷抹去了...
不行!!
凌墨渊内心猛地吶喊。
弟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能忘!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