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样想。
因为有规划的人生才叫她觉得踏实,她不喜欢概括的说以后,而是喜欢将其分割成零碎的几个部分,今年明年后年,一年又一年,一点一点的去完成她想和对方做的事。
每一年里都有她喜欢的玫瑰,每一年里也都有她的爱人。
她忘记了郁婉乔到底有没有回答她。
因为梦境的最后,郁婉乔的脸突然模糊了起来。
“婉乔!”展遥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抓她,却到底还是扑了个空,这叫她不由得惊醒,一时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屋子里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上了。
身后似乎也有什么人在,那人的手就放在她的腰间,哪怕隔着被子,似乎都能感知到属于她的温度正在源源不断的传导过来。
展遥愣了一下,很快转身回眸看去,郁婉乔这会儿果然正躺在她的身后。
像是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了,在下一秒,眼前的人重新睁开了眼:“遥遥,睡的还好吗?”
“?”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展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会儿竟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你不是说你不睡吗?”展遥懵了,她想去的几个景点这会儿都已经关了。
“嗯。”郁婉乔应声点头,因为才睡醒的缘故,声线比之前低上几分,却也同样好听的出奇,含着笑意传来,好似恋人之间亲密的呢喃,“本来是的。”
“但遥遥一直不愿醒。”她打了个哈欠,唇角轻扬着看向她,“我想你或许是太累了,所以就没再打扰你。”
“你叫我了吗?”展遥顿了顿,丝毫没有相关的印象。
“是啊。”郁婉乔应声道。
所以你就跟我一起睡了?
展遥无语了。
展遥沉默了。
但似乎怕她听到什么,顿了顿,展遥还是再一次启了唇:“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郁婉乔眨了眨眼:“什么?”
展遥继续试探:“比如我说梦话了什么的。”
对于她来说,梦见郁婉乔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不光梦到了郁婉乔,甚至还碰巧被对方知道了。
“这样一说的确有。”放在桌边的红茶早已凉了又凉,郁婉乔起了身,准备再去泡一壶新的给她的爱人喝。
展遥闻言顿时紧张起来:“说的什么?”
郁婉乔笑了笑:“遥遥叫了我的名字,是梦到我了吗?”
“……”
好巧不巧,还真叫她知道了。
展遥顿时觉得有点羞耻,还好郁婉乔并不知道梦里的内容,她下意识别开目光,强硬道:“是啊,似乎是梦到你了。”
“但内容我忘了。”防止郁婉乔再问,展遥决定先将她一军,堵住她的嘴。
却不想郁婉乔竟然还有话要说:“其实刚刚那句是骗遥遥的。”
“但我很开心遥遥能梦到我。”她道,眼底的笑意随之更浓了几分,“我很高兴,真的。”
“?”
郁婉乔不愧是生意人,这一招套路玩的是真好。
展遥不想说话了,只想给她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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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后,精神状态果然好了许多。
T城是个古城,虽然发展的慢,但许多文明却得到了非常良好的保存,尽管一些只在上午开放的景点如今已经去不了了,但可供人们游玩的地方却还有不少。
稍作收整,郁婉乔不知从哪开来辆车,带着展遥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是个名人故居,很有名的一个诗人,展遥以往还学过他的诗,只是那会儿不解其意,长大了才渐渐懂得。
那首诗是纪念亡妻的。
在曾经那个年代,男人大多三妻四妾,他们一生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女子却被束缚着,只能一辈子被困在桎梏中,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土地,浑噩着,悲惨的和别的女子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这位诗人却不是,他平生的几首诗都是为女子而写,一半用来追思自己的亡妻,一半用来为女子们的遭遇打抱不平。
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和妻子从相知相识到相守共度一生,三十余载,从未变心,从未欺骗,真真正正的做到爱她入骨,心系一人。
哪怕妻子病逝以后他也未曾再娶,只是从一个清醒克制的人变成了嗜酒成性的醉鬼,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守在妻子的墓碑前。
【愿大梦一场,弃尘世,舍万物,醉也、忘也、得见宁婉,把盏相欢。】
【狂风将至,大雨倾盆,致夜不能寝,梦魇缠身、思往昔,宁婉亦惧之,遂起身,携佳酿,踏竹履,伴妻身侧,赏雨淋漓。】
这些都写在这位诗人的笔录里。
他一生没有子女,也没有什么亲人,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体弱多病的母亲,恐怕早就已经随爱人而去。
就连他死后的尸首都是由朋友帮忙下葬的,那朋友翻遍了他所有的笔录,发现他用一生痛苦也怅然的追忆着自己的妻子,直到几日前他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时日无多了。
那时母亲已离世一年,他没了牵挂,也没了不舍,知道自己将死后竟然愉悦起来,难得的没再多愁善感,而是大笔一挥以七个字作为了笔录的结语。
【吾去也,与妻相逢。】
展遥一边走一边听讲解员给她们讲述更多的故事,越听越觉得伤感,侧眸看眼郁婉乔,启唇道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丈夫。”
“嗯。”郁婉乔点点头应她,没再多说什么。
展遥下意识看她一眼,郁婉乔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