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开物(209)
回去路上栖真心潮澎湃,又觉少点什么,抬臂一看,小白闭眼睡着一般,难怪一下午清净。
她举近细瞧,轻唤两声:“小白?睡着了还是怎么了?没事吧?”
小白半开眼皮无精打采,像睡得熟被人吵醒,索性把脑袋缩到身子底下,并不搭理。
栖真加快脚步回去客栈。
袁博和颜心晚膳时才回,劝栖真先用膳。栖真知道她不吃他们也不会吃,便一起坐下吃点。席上问袁博道:“小白这几日没精神,别是病了,待会儿将军给瞧瞧?”
袁博眼里闪过惊恐,又很快压下,放下碗道:“小白在主母房中?方便我现在上去带我房里看看吗?”
栖真自是让他快去。
用完晚膳她也不回房,索性在门外散步等人。
天色渐暗,室外冷,栖真紧了紧披风,数着街上梆声,越等越心焦。
自从小包子伤过一次,她对除祟一事生了心悸,见他戌时还不回,便想上楼找袁博问问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人。
正从远处踱回客栈,就见紫鹿贼头贼脑躲在客栈外往门里探头,还回首招手:“进来!”
一个男孩扶着另一个从角落转出,快步闪进去。
小包子:“还好还好,这个点他们都吃好了,下面不会有人,啊呦!”跨门时碰到什么,痛呼出声。
“你怎么啦?”栖真从背后一个箭步逮住他:“又受伤了?”
小包子转头吓得一激灵:“妈……妈妈!”
好不容易把人扶进房,栖真恨声:“你说!”
紫鹿看了眼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喘的小主子,眼观鼻鼻观心道:“殿下这次除祟还挺顺利,就是打斗时伤到了……伤了……那里。”
栖真恨他们狼狈为奸:“哪里?说清楚!”
紫鹿抓耳挠腮:“就…就是……”
“娘!”小包子窘道:“能别问了吗?”
臭小子,偷溜在前,态度还差。栖真重扣桌面:“不问?然后让你偷偷蒙混过关?第二次了!你受伤我不担心吗?为什么要瞒我?”
小包子急地拍床板:“没什么大伤!没什么要紧!我好饿啊,娘,先让人吃饭行吗?”
“没不让你吃饭。”栖真对紫鹿道:“让袁将军再去找个大夫来。”
小包子一下子爬起,又疼得摔回去:“别别别,不要大夫,我没事。”
“别动。”栖真上前把他按住:“到底伤哪里?我看看。”
小包子扯被子把自己盖严实:“头可掉,衣服不能脱。”
栖真一个暴栗上去,待再来一个,门开了,楚盟托着晚膳进来。
小包子像见到救星,呼哧喊道:“好兄弟快来喂饭,再不吃口垫垫,我要饿得一命呜呼了。”
楚盟给栖真行礼,栖真看看他,又看看床上对楚盟猛眨眼的儿子,只好让出床边。
楚盟小心翼翼扶起小包子,自己坐到床边慢慢喂起来。
饭后大夫来得快,小包子脸红地死活不配合:“娘,出去一下,你出去我就给大夫看行不?”
栖真只好到外面等,一会儿大夫出来,忙上去详问,才知是撞到命根,但大夫保证不严重,绝不会断子绝孙,涂点药膏躺一躺,化血祛瘀就行。
栖真气笑了,心想,难道又是为了救楚盟?
稍时紫鹿配了膏药回来,栖真接过敲门道:“涂药。”
“你回房休息吧,让紫鹿进来!”小包子在房里大叫。
儿子大了自尊心强,可她就是没法放心,让紫鹿送药进去,等他出来时栖真装作走远,过一会儿又悄悄潜回门外偷听。
“唉,要晾到什么时候?你、你别盯着瞧。”
“啊呦,我都这样还打我!冀望兄,望哥哥,小望望,下手太狠了吧!”
“跟你说真的,这两天你得在房里陪我,你一走我妈肯定来找我,万一还要给我上药什么的,我脸往哪儿搁?”
“小望望,行行好,答应我吧!唉,我明白你意思,可我那么大了,会法术,能护好自己,偶尔受点伤算什么?爹爹都说有本事的担天下,没本事的哭唧唧。她总当我六岁小孩呢,还抓我现行。”
栖真回房,往床上一躺,瞪着黑漆漆的床顶。
过了好久外间杂声渐歇,客栈万籁俱寂,可她还是了无睡意,索性起身开了一坛高山流水灌下几口。
酒意上头,沉郁胸闷,只觉黑洞洞的四壁方井般拘着她,索性爬上阁楼推开天窗,任冷风呼地吹来,真是痛快无比。
外面是一方带坡度的小平台,栖真爬出去一屁股坐下。脚下是阒静无人的街,抬头是满天满眼的星,耳边是子规夜啼声声不歇。
“敬你!”栖真举坛,对天遥送。
却根本不知该敬谁。
也或许,根本没有可以敬的人。
酒意蒸腾,栖真仰头一口,目视星芒万里,看着看着自是笑开。天上星河悠转,或许其中哪颗,她曾在另个时空见过呢?
身边有声音,栖真转头哈了一声,伸手拍拍:“小白,你来了啊?你怎么又来了?”
小白被袁博带走后一晚无声,此时才出现,栖真醉不自知,觉得小白此刻出现一点不突兀,好像它回到她身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风吹得她打冷嗝,周身立时有结界罩下,栖真一把扯过小白两根胡须,狠狠打了个结,抗议道:“我不要结界……我要吹风……你把我闷在里面做什么?我、我要闷死了!”
结界便即消失,小白变身巨龙当软垫让她靠,龙尾扫来挡在身前防她掉下楼,龙身着实温暖,这般偎着,倒让她不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