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谙(重生)(106)
“那不就得了,既然已经做过的事情无法改变,你现在凑在我跟前,是想让我对你先前犯的错误施以惩罚?或是想让我不要替江诉翻旧账?”枕清看穿他的想法道,“既然江诉都不说什么,我自然也不会。”
邓跃垂首,忽而觉得有种被看穿的难堪,刚想要替自己找个台阶下离开,枕清却是先抬手屏退了他。
经过和枕清这两句对话,邓跃心不自觉地狂跳,待自己慢慢退出帐篷内,才觉得自己终于能喘息一会,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汗渍,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就大汗淋漓。
他可不敢小瞧了这位女娘。
日薄西山。
江诉掀开帷帐看到枕清正专注地看着兵书,并未没有打扰,反倒是轻手轻脚地坐在一旁,不过枕清有所察觉般,看完最后一段话就合上了兵书。
她笑着望着来人:“看来江长史有一仗要打。”
江诉意外:“哦?何以见得?”
“桌案上这么多兵书,难道不是吗?”枕清扬眉挑衅,“难不成你要同我说,你用这些都是用来追人的?”
江诉走前,抬起枕清的小脸,笑答:“是啊,为了追你,可不得费点心思?”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我名?”
枕清微微颔首,拿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身前,凑近道:“江长史追我何须费这么大的力气,如果是你,我很好追的。”
江诉侧过脑袋,唇瓣贴上她的耳廓:“好啊,那我今夜费点力气,争取早日将你追到。”
“你怎的这般流氓?”枕清嗔怪,却不反感。
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放不开的人,跟着江诉一同回了驿站,走近房屋内,一眼便看到石台上那张佛像。
眉眼低垂,慈悲肃穆。
那日,她被江诉压在石台上就已经注意到,只是她沉溺在满身的情欲之中,并没问出口。
枕清略有所思,意外道:“你竟然还信这些?”
江诉顺着枕清的视线探看,那是一张很久很久的佛像,不是他挂上去的,却也一直保留在他屋内,他也没有要拿走的意思。
他还未开口,只听枕清又道:“江诉,我从始至终都觉得神是冷漠的,所以我从来不信神。就算日后我死了,我大抵也会成为恶鬼,我心中有许多不平事,看到那些东西我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虚伪。”
“人这一生好似就是不公平的,起码没有绝对的公平,从身高、容貌、天资就已经开始注定了。”枕清走前,抬手拿掉已经燃烧殆尽的香火。
屋内的烛光昏暗,江诉看不清那副神像真正的样子,他会任由神像挂在这里也只是为了让心中有个安定的寄托,虽然会觉得自欺欺人,可有些东西必须需要自欺欺人才能活得下去。
枕清转身,轻道:“在上一世里,我总觉得你好像菩萨,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容貌上的相似,而是因为你那双怜悯却又冷漠的目光,没有温度,没有爱。”
江诉缓缓走前,烛火照亮他半侧容颜,温和又漂亮。
寂静的夜晚,安静到让人听不到一点声响,彼时的屋内只响起江诉的脚步声,一点又一点的靠近,如同在她心尖上敲着。
江诉站在她身前抬手,捋一缕鬓边的发丝别到她耳后,或许是她现在的身体太冷,便觉得江诉的手是暖的,有几许缠绵留恋。
忽而,江诉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倾身吻上她。
“菩萨不会爱你,但我会。”他说。
月坠云披压青枝(五)
北庭都护府置于庭州,位于天山以北,统辖十八州。陇右原本还有另一个都护府,以天山为界线,分治南北。不过后来因为勾结外戚,便全部交由北庭大都督管辖。
在北沙窝停留了三日后,大部队开始启程前往庭州。
在此之前,枕清曾问过江诉是否真的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在北沙窝耽搁停留到今日。
江诉明确地跟她说不是,早在之前就打算在北沙窝停留这么些日子,因为他们手中还有粮草,正巧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送过去。
“所以在第一夜,你才敢那般对我下着狠劲?”枕清分析道,“一来是让别人觉得你是为了我,掩饰行踪;二来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江诉没有被揭穿的不适感,枕清接着揶揄道:“我可还记得某人在上一世里的冷眼旁观,怎的如今转了性子一般。”
“大概是那时,眼瞎了。”江诉平静道。
......
来凉州时的那辆马车,车身与帷帐缀满珠宝珍珠,太过醒目张扬,并不符合枕清的性格,但是为了不露馅,她还是叫上了卷柏一同坐上自己的那辆马车。
卷柏听到此话,立时变得兴奋,暗搓搓地想要把各种各样的珠宝扣下来,一定卖出不少钱。
这几天,卷柏一直有怀疑过枕清的身份,她觉得北肆姝和枕清长得太过相像了,而又是这么巧,都和江诉产生了瓜葛,奈何她没有证据,只好悄悄摸摸地试探她身边的人。
她试探过仇羌,仇羌却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反倒是把她所知道的东西挖到一点不剩,到最后,她还没知道他们多少事情,反倒是把自己在陇右和长安的事情抖得一干二净。
倘若仇羌要跟她骗钱,她一定被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这条路行不通,她转而试探问起北肆姝的奶娘。
据说这位奶娘一直带着北肆姝长大成人,势必对北肆姝的习惯和性格极为了解,假若北肆姝是枕清假扮的,在短时间内,一定不能做到天衣无缝。
可一路上,那位奶娘对北肆姝无微不至,只要北肆姝一个抬眸或者垂眼,奶娘都知道北肆姝的所知所想,甚至提前预判她想要的东西,就连脾性都摸得极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