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谙(重生)(114)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应钰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或许是盛松言怕她触景生情,让她留在一座偏僻的院子内。可是盛松言不知道,这个地方对于应钰来说并不陌生,她曾在这里养过几只小兔子,因为盛母的不同意,她也就一直放在这里,竟也没叫人发现。
她缓缓走上前去看那一片光秃秃的草地,没有被开垦过,又加之是临近冬日,更是没有一点生机,她又走到一处小亭下,小厮跟随她的动作一齐前往。
小厮小心翼翼道:“感觉小娘子对这里十分熟悉。”
“是吗?”
应钰在小厮探究地目光下,接着道:“我也觉得这里让我感觉到十分熟悉,可能是扬州城太美,让我生出了乡情。”
应钰在这里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盛母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突然跪在应钰的脚边,应钰当即一怔,下意识想扶对方起来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她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
盛母泪流满面,凄苦道:“应小娘子,求求你劝劝我儿吧!他居然说要和盛家分离,甚至还要将自己逐出族谱!这是多么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盛母逐渐崩溃,面上充满了不解和无措,她因为哭泣,说话变得极为痛苦悲凉:“松言让我向你道歉,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令小娘子不高兴了,求您不要和我这个妇道人家计较,小娘子,请你受我一拜,我也求你放过我家儿吧,他怎么能把自己逐出盛家族谱啊!”
说完,她当即对应钰磕了一个响头。
声音里着急和无助,任谁听着都觉得可怜,可是......她是应钰,是被害死的应钰。
应钰手指轻颤。
原来盛松言来盛家就是为了搞这么一出,倘若这件事传出去,不体面的是盛家,也是刚做洛阳县令的盛松言。
这件事若是成了,便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倘若日后有人要是上奏弹劾盛松言不孝,大抵真的能成为落人闲话的把柄。
这也就是盛母这么苦苦哀求的原因。
应钰冷笑道:“这关我什么事?你求的人不应该是我。”
盛母真的慌了,她道:“求求你了,应小娘子,微之是在乎你的,他现在在祠堂被打的奄奄一息,倘若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死了!”
盛家是有家法。
“动家法了?”应钰问道。
盛母仓皇点头。
应钰面色大惊,怒斥一声“疯子”,她当即站起身,不料被一旁的小厮挡住,小厮冷漠道:“县令说,没有他的吩咐,您不可以离开这里。”
郁母见状,当即撞开小厮,嘴上嘟囔道:“县令县令,你家县令都快要死了,还县令呢!”
应钰没有理会他们两人,提起裙摆朝祠堂跑去。
此时的祠堂围堵了许多人,各站两端。
应钰没有看到盛松言的面容,只有血肉模糊的后背,她呼吸忽地变得沉重,又逐渐轻飘,她看着木棍落在他已经弯曲的背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纠疼。
怎么会不跟着疼呢?
他曾经也是她最爱的人啊。
应钰走前,所有人看着她靠近盛松言,却没有阻止。
他们都是看着盛松言长大,知道他优秀又省心,自然心疼他,最后第一百棍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族长扔下藤条,颇有怒其不争的意思:“你啊你,你可是我们盛家里最争气的人!怎的会如此冥顽不灵!”
应钰缓缓蹲在盛松言面前,捧着他苍白无力的脸,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这就是你挽留我的方式?”应钰忍不住流下泪,颤着声道,“你让我别伤害自己的身体,你却拿你的命来赌我的心软。”
盛松言惨淡一笑,拿下她留在自己脸上干干净净的手,问道:“是啊。那我赌赢了吗?”
应钰点头,生涩道:“试试,盛松言,我们试试。”
盛松言突然笑了,即使身后扯着剧痛的伤口,他依旧笑得灿烂。
他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拿过小厮递来的披风,把自己的伤口遮掩得干干净净,用尽全身力气,抬手轻轻擦掉应钰的泪,温柔道:“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应钰曾幻想过无数次盛松言带着她私奔的样子,却没有想过他会跪在长辈面前请求同意,即使被藤条抽的满身是血,也要遮掩的干干净净,然后牵着她的手说:“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围幅高深春昼深(一)
月明星稀,烛光通明。
枕清住在都督府的一处偏僻院子,安静空旷,鲜少有人打扰。
可这两日总是有诡异的声音在半夜响起,枕清起初没在意,但这样的声音实在来得太过持久频繁。
今夜,那道声音又来了。
枕清不动声色地坐在桌案前,半夜之后,门窗被风忽地吹开,屋内烛火猛然被熄灭。
她抬眼看见一红一白两个幡子,互相击打,飘飘然在院子的四周转悠。
枕清心中升起疑虑,过一瞬,如下决心,站起身和正走出的仇羌打了个照面,两人眼神交汇,略微颔首,注意四周的动静。
过了许久,没有发现任何异动之处,他们逐渐松懈,恰在此时,突然有一个人从空中跌下来,身子与头分开。
仇羌面色大惊,拉过枕清离远了那具尸体,枕清被突来灌来的冷风呛得轻轻咳嗽,脊背因为胸腔震颤微微弯曲,她抬眸看向那具尸体。
枕清要走近查看,仇羌拉住她,枕清并不害怕,而是摆摆手,仇羌依言停了动作。
这是一具女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唯独那双空洞的双眼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