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月不谙(重生)(27)

作者: 江水舟 阅读记录

王闻礼眼神微眯,带着审视的居高临下。

他问道:“云郎君可是认识这位小娘子?”

云行野看到剑锋,眼睫毛猛烈一颤,他并不觉得枕清会甘居于人下,这样的威胁,无疑不叫人发寒。

他还记得上次宴会,枕清也是这样指着旁人。

枕清抬眼对上云行野的视线,轻轻移开,视线落到拿剑的王闻礼脸上。

她伸出纤细的两指,轻轻点了点剑的上方,蹙眉道:“我不认识您身旁的这位郎君,亦不认识您,为何拿剑抵着我?

“这是在长安,天子的脚下,并非什么偏远之地,我瞧着郎君富贵,理应知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看似脆弱,实则强悍。

看似位于低位,实则有反杀之势。

王闻礼稳稳收回剑,觉得好笑,他道:“我只是学着禹王家的那位县主罢了,听说她也这样抵着旁人。”

听到王闻礼把自己那事摘出来,枕清也不觉得意外,她故作惊讶道:“竟是如此,郎君和女郎理应不同,我刚才听这位郎君喊你为‘王长史’,县主是女流之辈,如何能相提并论。”

枕清这踩高捧低的态度令人咋舌,反倒惹得王闻礼笑意浓浓。

王闻礼是在陇右道那一带。

而陇右也因在“陇山之右”,故此得名“陇右”,是大启遏制突厥与吐蕃的重要战略之地。

大启各州刺史下设立长史官,名为刺史佐官,却是有名无实,甚至在长安犯了错都有可能被贬为此官职,因为刺史佐官的职责比较繁重,而且地位较低,因此被贬为刺史佐官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事情。

但大都督府的长史地位却是非常高,相当于上州刺史,甚至会充任节度使。

王闻礼便是这样,他并非是无实权,反倒是陇右节度使,他长驻鄯州多年,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跟着大都督佣兵自重的地步。

王闻礼绕有兴致地打量枕清,傲然睥睨道:“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枕清一脸哭丧:“卖身葬兄。”

“行,跟我吧。”王闻礼垂下目光盯着陈琅,“至于他,我会安排他风光大葬。”

看戏的云行野:……

装死的陈琅:???

“我可去你的风光大葬!”

陈琅和枕清被安排在王闻礼的府邸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森严程度堪比皇宫,令人难以琢磨。

陈琅在屋内踱步,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枕清,气得坐在她对面,猛然喝一口凉水,喝完后狠狠放下杯子,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枕清自顾自倒了一口水,再次递给他,俏地眨了眨眼,撑手支头道:“消消气呀方丈,佛祖一定会保佑你渡过此关。”

“……”陈琅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哼哼唧唧地接过水。他们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上个月枕清会来找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和枕清都不信神佛,但会觉得有阎王恶鬼,似乎看过太多苦难,就不愿意去相信美好。

后来他阴差阳错入了佛门,到现在,依旧只是想求一个心安。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夜色悄无声息地泼上了一层墨。

门口有小厮过来禀报,说棺材已经打好了,今晚就能下葬了,问枕清准备好了没。

陈琅眼皮一跳,枕清像是一个看好戏的看客,悠悠道:“看来佛祖也不保佑你。”

窗翠侵影渺烟霏(五)

“看来佛祖也不保佑你。”

“那你保佑我呗,小县主。”

枕清挑眉,其实刚才那话也只是玩笑话,就算陈琅不说,枕清也肯定不会让陈琅出事的,毕竟是自己拉他下水。

最后没等人下葬,枕清很荒诞地跟府中下人说他阿兄又活了,无需棺材了,就留给你们家郎君自己用好了。

也没管人信不信,脸色又是如何,直接关上门,挡住屋外人的视线。

陈琅再次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枕清反问:“我说了你就会帮我吗?”

“或许我听后真的愿意帮忙呢?”陈琅像是在和她打商量,“你说说看,我今日不也帮忙了吗?”

枕清笑了笑,也不知信了陈琅的话没有,而是深深凝视他。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陈琅了,在上一世也是匆匆一面,听他说了几句自己的事。

他在青山寺里待了很多年,时常听到她的事情,原本还会做些糊口的生意,后来只想青灯古佛,终老一生。

枕清知道陈琅现在得到的东西和如此成就都来之不易,如果掺和她的事,她不能保证是否会被她连累,她也不想身为好友的陈琅步入险境,从而一无所有,那样的日子对于陈琅来说,太痛苦了。

至于她,她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没有,自然无所畏惧。

枕清半真半假似的跟陈琅说:“我和他有仇,他既然入了长安,我便要叫他有来无回。

“所以陈琅,你帮不了我。你是聪明人,知道民不与官斗。”

陈琅抓住枕清要走的动作,他低垂视线,轻松一笑,试探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和他斗,或许为了你,我敢呢?”

夜色黑得深沉,仿佛笼罩无尽头的黑暗,叫人难以喘息。

枕清眉心跳动,她察觉到陈琅在她手腕上的力微微收紧,那道‘我敢呢’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回荡,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无端地敲击着她。

让她生出片刻的犹豫,可这股犹豫又被情绪给笼罩起来。

不可以这样。

陈琅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为了她的选择而选择。

枕清挣脱陈琅的手,眉眼隐隐有待发的怒意,她克制地压低声道:“我看你是疯了!权衡利弊你自己清楚,别逼我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