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谙(重生)(31)
大殿内金碧辉煌,歌舞连升。
枕清跟着王闻礼片刻后,了无兴趣地离开座位。王闻礼视线微微一动,身后的小厮当即收到命令,跟着枕清一道离开。
枕清自然发现了,不过这皇宫她驾轻就熟,三两下就把人绕的晕头转向,给甩掉了。
她光明正大走进了集贤馆,翻阅到有关商震的记录,她当即合上,要把这部分抄写下来。
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那人问:“你拿商震的东西要做何事?”
枕清转头,她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虽生得英俊,可也严肃到令人心生胆怯,只不过那一身凛然正气,也压下了那股严肃。
“他是我师父,怎么,我拿我师父的东西也不可以吗?”
枕清端正身姿,上下打量了一番人。
那人面色柔和下来,声音温和道:“小县主?”
枕清露出警惕又疑惑的神情,问:“你是?”
那人答:“你师父的好友,云流。”
枕清突然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云行野的父亲。
她没有因为长辈的原因而束手束脚,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册子,“竟是云流大将军,久仰大名,不过今日大将军是生辰,大将军不在殿内,反倒来这里,当真奇怪。”
“我不喜欢热闹,你师父也不喜欢。他在雷州可好?”
云流说到最后,声音突然有些生涩,甚至带了些许的紧张,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枕清忽视他的不自然,随意道:“这天下太平,也不需要他了,他好不好,又有谁会关心,谁会在意呢。”
不需要他。
这一番话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但云流清楚这是在挖苦。他不知道枕清知晓多少事情,也不去细想,而是岔开话题。
云流问:“他要这个做什么?”
枕清回:“将军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
云流轻轻道:“只怕是他不会理我。”
枕清扯笑道:“那我也无可奉告。”
云流并没有责怪枕清这般模样,好像是透过枕清看到了商震,他怅然道:“你们的脾气真像。”
“将军说错了,师父的脾气,只怕是比我更差一些。”枕清反驳后又道,“我有一事想问,当年我师父被发配到雷州的事情,是否和云大将军有关?”
云流面容一僵,他道:“我不想回答。”
枕清也不会去逼问,只爽快道:“好。”
“你和他真是相像。”
“那你不会害怕吗?”
云流愕然,眉目突然松动,好似滚滚而来的浪花变成了洪流,他忽地茫然道:“我应该害怕吗?”
枕清突然有些为师父抱不平,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我师父为什么会去雷州,你又为什么可以久居长安,不是因为您有一个好妹妹吗?我师父孑然一身,自然是比不得云大将军。”
“他在怪我。”云流声音低沉而平稳。
“不,师父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你。”枕清道,“是我在怪你,是我在为师父抱不平。”
“禹王告诉你了什么?”云流突然像是卸了力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都是上一辈的事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是小辈,知道与否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枕清不置可否,她拿上那本册子,刚走几步,又缓下步子。
她转身道:“云大将军,我师父年岁已高,雷州又是偏远赤热之地,多毒虫蛇蚁,他老人家年轻时行军打仗落下的病根子,常常疼得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雷州不像长安繁华,也不似扬州富庶,就连看病的大夫都是半吊子。我师父向来为国为民,何以落得这般下场?即使不想让他入长安,也请让他北上,好安度余生吧。”
她眼眶微微湿润,不似方才那方犀利,言语字字恳切,仿佛她师父真的受了极大的苦难和委屈。
云流如鲠在喉,他轻轻道:“我知晓了。”
枕清浅浅颔首,声音微弱:“有劳费心了。”
远在雷州的商震猛然打了一个喷嚏,看着小厮摘下未成熟的荔枝,不由说:“还差几月就熟了,到时候叫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去,枕清向来喜欢吃这个。”
商震又大摇大摆地离开,身形利落干脆,健步如飞地拿各种蔬菜瓜果,穿过满院子的草木,俨然是另一个世外桃源。
若是有人听到枕清的那番话,和商震此时的画面相比,仿若一个天一个地,哪里有像枕清说的那般苦楚。
窗翠侵影渺烟霏(七)
在上一世,枕清听到云流每每到了生辰,都会去集贤馆,据说那里有云流行军打仗时的记录,还有商震的。
可能年纪越大,越会忍不住怀念从前。
枕清来集贤馆并非是商震交代了什么,而是她需要云流念及旧情,把商震从雷州拎出来。
只要拎出来,无论是到什么地方,没有雷州的代罪之身,一切都好办了。
虽然禹王也想过将商震从雷州那地方拉出来,但太后并不愿意,死死不松口,所以她只能碰碰运气,古来将军多血性,她要的就是让云流愧疚往事,从而出手。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皇宫内多高墙。
枕清之所以会跟着王闻礼进入皇宫,是想让太后起疑心。
从而猜测王闻礼和禹王府中到底有多少纠葛,况且,她方才触碰王闻礼的匕首时,还在上面抹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倘若被发现,王闻礼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到那时候,只怕是有苦难言。
枕清心神不定地走在花园中,她呆滞地视线被蝴蝶打乱,便跟随着蝴蝶一同探入花丛中,突然被一男子伸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