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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谙(重生)(43)

作者: 江水舟 阅读记录

花明思绪回笼,实在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要哭的模样。

之前被严刑拷打的时候都没哭,怎么现在就要掉眼泪了,她在眼泪要掉下来后,站起身,小跑了出去。

门外一群汉子看到花明眼眶通红地跑远,不由喃喃:“这小子,怎么跟个小娘子似的。”

枕清看着花明离开视线,她这是心疼罗长观被自己压一头,夹在中间难办呢。

可这罗长观哪里是个妥协的主,能让他妥协的,只有花明一人。

枕清抬起眼睫,一层落日余晖照进眼瞳中,散发金色的琉璃异彩,仿若世间最漂亮的珠子。

她缓缓走动,背着光彩,又转身道:“她这是心疼你呢。你让花明来给我通风报信,只不过是你来逗一逗她而已,这么短的时间让她知晓,看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很欢快吗?”

欢快吗?

是欢快的。

倒不是讨厌,而是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模样,叫他觉得有意思。

他如是想,却一言不发。

“所谓酷吏,也只是皇权的走狗。”

枕清冷声道:“罗监察御史,在惩治的过程里,你可以是一股清流,但也要承受别人染浊这股清流。有时候你也得改改你这对豪门贵族,痛下辣手的性子。”

“而且,你的命也很重要。”枕清对于罗长观审视的眼神视若无睹,补充又道,“起码在花明这里是这样。”

罗长观抬手让封奇侃去外面看人,封奇侃收令站在门前,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内阁的香炉冉冉上升,清秀白皙的手轻轻挥动青烟,下一刻就消散在空中,只闻到一股清香,让人心神宁静。

晚间的昏光落进阁楼内,飘飘飞舞的轻纱似乎在笼罩一个美丽又破碎的梦境。

罗长观和枕清对立而站,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枕清,意外地没有带着审视的意味,反倒是平静地如一滩死水。

这一模样,枕清在心中略微差异,后而想到了什么,突然失笑。

“县主也知道我是皇权的走狗,是圣上和太后的牺牲品,需要之时被重用,无用之时被抛弃,我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更清楚所谓的酷吏,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好下场,当然我并不会觉得自己有所不同。”

罗长观又道:“我可以帮你解决张宣晟,但是并不能完全除掉,因为有人要护他,也打算把旁人推了出来。”

能帮,能给不痛快就行,至于结果,好与坏都已无所谓。

枕清直白问:“你想要在我这里交换什么?”

罗长观也不打马虎眼,他道:“花明的命。”

雨过青衫添晴色(五)

命,是否皆有定数?

《周易》里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人遁其一。”

所算之事又在大道之中,尚留一线变化之术。

而枕清自己便是那一线的变化。

仲夏之初的天色总是多变,望眼之处皆是昏蒙蒙的,厚重又低沉,灰黑的浊云笼在上空,几欲一压再压。

枕清拢了拢身子上的外衣,一步步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走在院中一处的秋千旁,从这处往外看,一眼瞧见零落的花。

水珠覆盖,压弯枝头,垂挂滴落。

枕清余光中瞧见了领路的阍人朝这处而来,后边跟着一个小厮,步履匆忙,神色焦急,似有什么急事。

那小厮一见到枕清,犹如见到救星,朝她行了礼数,便当即想开口,只见枕清神色淡漠,只好哽下心中话语,等待枕清颔首示意。

小厮见枕清真给他点了脑袋,诚惶诚恐地躬腰后,扑腾一跪,使得阍人后退半步,枕清眉梢轻轻一挑,却也随他了。

他声音带颤:“县主,求求你救救我们小娘子吧,她自从在王府回来,就浑身不舒服,找遍了长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前几日小娘子又受了风寒,陆小娘子不让我们打扰县主,现如今怕是不行了,县主能否跟我前去府中一看。”

阍人皱眉,他在想自家的县主又不是大夫,若是束手无策了,找她家县主又能怎么样。

枕清和阍人想到了一块儿去,她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突然吩咐道:“去把义宁叫过来,他医术精湛,给陆小娘子好好瞧一瞧,许是能逢凶化吉。”

阍人点头离开了这处,朝义宁方向走去。

阁楼廊庑下,路过的几个婢女穿着碧绿色的衣裳,恭敬站在一旁行礼,待枕清从她们身侧走过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再紧步跟着管事姑姑走。

枕清眼神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眼神没有所谓盛气凌人的目空一切,而是无论豪门权贵还是低贱卑人,都不在她眼中。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最后一位小侍女隔着雨幕回头看枕清。

枕清的脚步轻缓,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县主是把她给忘了吗?

她刚回过头,管事姑姑凌厉的眼神便已经扫过来了,声音严肃又冰冷:“事先都和你们说过了,在王府里要安分守己,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和哑巴!总有人喜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她的声音陡然一转,问向那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低眉,抿唇道:“宁千渝。”

管事姑姑挑眉,冷哼一声,看着外边的毛毛细雨有变大的趋势,当即来了个下马威,给旁人一种震慑的作用。

她开口命令道:“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管好了自己的眼睛,再给我起来。”

别的侍女面色惨白,却也不敢左右相看,只是垂首在原地,等候命令。

宁千渝也不反抗,点点头后依照管事姑姑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