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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155)

“怎么多了一人?”詹铎仰脸微垂,水中搓洗这双手。

伙计点头:“这位是前日来的安通,且不住在咱们店里。是个白面小子,听说是南下来游玩儿的,应该一会儿会过来。”

詹铎听着,抬手从盆架上抽下手巾,擦拭两下:“下去看看。”

“大人,”伙计皱下眉,试探问到,“要不要找些人……”

“不用,对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咱们不能让他们察觉一点儿动静。”詹铎道了声,转而看看伙计,“你也小心。”

伙计点头:“大人放心。”

说完,人先端着水盆出了屋去。

这边,袁瑶衣经过昨日的茶摊儿,看着靠墙的桌子。在那儿,詹铎抱回了一大束迎春花给她。

也不知是他自己采的,还是从别人那儿买的。

回想与他南下这一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些复杂,很多时候竟是很平常的相处。他没再像以前那样想要抓住她、控制她,有时候还会听她意见……

她收回目光,不知道自己去想这些做什么。他怎么说怎么做,还不是一样?他是主,她是仆。

“袁二?”

一声呼唤自身后传来,袁瑶衣回身去看,见着街对面客栈中走出一年轻男子,面皮白皙,嘴边带笑,让人一眼看去觉得有些油头粉面。

“宁公子?”她认出来,这就是和他们一艘船上南下的宁遮,也就是当日在甲板上挨打的那个小白脸儿。

宁遮摇着折扇,施施然的穿过街道,也不管那正在前行的板车,直接走过,害得人家差点儿翻车。

“我就瞧着像你,”他走过来,刷得将扇子并拢,“像你这种身形,走在路上很容易就能认出。”

袁瑶衣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他看出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对应的话,便听宁遮继续道:“你这十三四岁,正是骨架最软的时候,再大的话骨头就硬了。你家公子也不好好拾掇拾掇你,这灰扑扑的样子,洗了出来水灵灵的多好?”

袁瑶衣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儿,便道:“宁公子怎么来安通了?”

她记得他是在前面下的船。

“这里好玩儿,”宁遮笑道,手里敲着折扇,“只是出来这么久,想家了。”

袁瑶衣没再问,她有自己的事做,也不想和这人再说话:“我家公子交代了事情要我去做,宁公子你请便。”

宁遮道声好,遂摆摆手:“去吧。”

袁瑶衣从茶摊儿前离开,然后去了药材街。

这回,她倒是没直接进去药铺,因为昨日已经打听得差不多。她去了后巷,这里通常有采药人经过,去给药铺送药草。

她看见一个老者,手里提着带子经过,秀巧的鼻子很是灵敏,轻轻嗅了嗅便知道袋里装的是三七参。

“阿伯留步。”她唤了声。

老者停下步子,见着是个半大小子,便问了声有什么事。

袁瑶衣走过去,看着老者手中布袋:“阿伯可否让我看看袋中药材?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药商,想采购些药材,阿伯的三七参若好的话,我们便直接要了。”

一开始,老者还半信半疑,但一听到三七参,便知道对方是懂药材的。想着自己手里只是一点儿样品,看看也无妨,便就打开了袋子。

两人站在墙下,袁瑶衣掏出三七参来看,色泽好,药味儿浓郁,形状饱满,当真不错。

三七粉,能治疗各种出血症,外伤的话止血效果极佳,所以军营中一般这种药材需求最大。

“阿伯,你手里有多少?”她问。

记得回京城经过这里的时候,詹铎就买了一些三七参。倒是可以回去与他说说,是否可以定下这些。

老者想了想:“我们村靠采药为生,每家每户手里应该都有些,小兄弟不若去村里看看,想要便定下,我也免得再一家家药铺的跑。”

袁瑶衣眨眨眼,心中思忖着。若是说回去跟詹铎商量好再去村子,这位阿伯说不准以为她不想买,而进去与别的药铺定下;可要是去了村子,她又没办法跟詹铎说……

“村子不远的。”老者道了声。

“好。”袁瑶衣应下。

天越发暗沉,没一会儿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初春的雨清寒,被风带着斜斜飘下,也就急了路人的脚步,没一会儿,街上便没了先前的热闹。

詹铎从楼上下来,几步到了客栈门外,屋檐落下的雨滴已经形成了一道珠帘。

“她怎么还没回来?”他看去药材街的方向。

适才,他和那几个商人一起说话,商议回程事宜,后面那个叫宁遮的来了,非要拉着几人再留几日,说是看看这边景色。

伙计过来,往詹铎手里塞了一把油纸伞:“兴许是下雨,她在药铺里躲雨吧。”

詹铎接过伞,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随后走出门去,双手一拉撑开了油纸伞。

雨洗石板路,他脚步匆匆,视线穿过水雾,看去前方。

现在已经是傍晚,她早该回来的。

等到了药材街,他一间间的药铺进去找,没有袁瑶衣的影子,问了铺中的人,说是她根本没有来。

一直到最后一间出来,药铺的掌柜吩咐伙计们关门打烊。

詹铎撑伞站在雨中,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他想找的人。

她去哪儿了?要是他现在带着人,只要吩咐一声,便会很快找到她的行踪。可他现在只有他自己,突然生出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来……

“公子,你找的是昨日和你一起的小伙计?”身后的药铺跑出来一个伙计,站在屋檐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