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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159)

“走吧,”他走上前来,低头整理着袖口,“去找你说的岳阿伯,将药材的事定下。”

袁瑶衣脸一侧去看他:“公子不用仔细想想?这也是不少银子。”

既然是往边城送的药,又是案子中的支出,那应当是朝廷的银子,怎么说都该谨慎些的。

“你昨日说这批三七数量不少?”詹铎问,注视上女子明亮的眼。

要说她生得真是娇美,尤其是眼睛,里面清澈澄净。整个人站在这桃园里,周身沐浴在淡淡雾气里,真好似是这美好山水养育出的仙子。

闻言,袁瑶衣点头:“对,阿伯说是去岁价格低没舍得买,便留到了今春。是村里家家户户,算在一起的量。”

詹铎听着,遂道:“定下吧,左右也就三四日,咱们便要往回启程了。”

“回去?”袁瑶衣念叨着这两个字。

是说他一直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是那暗处的人上钩了?这样的话,是不是一切查清楚,姨丈就可以洗清冤屈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是心中想想,并不会真的问出来。

和村里的人做交易很简单,他们性情实诚,只要价格谈妥了,便就直接定下。

詹铎留下了定金,商议好明日来村里拉货物。一天,也够村里人准备。

如此商定好,二人便离开了石头村,村里人找了一辆骡车送他们回镇上。

骡车也是真的简易,连个遮挡的车棚也没有,两人就直接坐在车板上。不过好歹不用走那泥泞的路,比昨日来时好要多。

等出了村子,日头从云层里钻出来,懒洋洋的照耀着大地。

袁瑶衣看着逐渐远离的村子,视线再往远看,那是一片山峦。

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石头村的人便是靠着那一片山过活。山上有草药,有野菜野果,等到了夏季,还有各式美味的蘑菇。

“给。”

正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手背上碰上一方温热。

她低头看,是一颗烤红薯,被男人细长的手抓着。

“你从哪儿弄的?”她抬头去看他。

詹铎就坐在她旁边,两条长腿耷拉在车板下,那脚几乎都能够到地面:“我烤的。”

袁瑶衣眨下眼睛,突然就明白上来。昨晚他从稻草堆上起来,后来有铁钩的轻响,原是他把红薯埋去了炭灰里吗?

早上尽顾着去和村民商议三七的事,完全忘了朝食,如今看着这个红薯,倒真觉得肚子有些饿。

红薯已经被詹铎剥了一半的皮,露出里面软乎乎的芯儿,很是甜软的样子。

“谢谢公子。”她伸手轻轻接过,而后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詹铎笑笑,回去处理自己的那个红薯。

骡车吱吱呀呀的往前走,碰上颠簸的路面实在是晃。好容易到了一条河边,骡车停下来做休息。

袁瑶衣去了河边洗手,而詹铎则和车夫说着话。

一夜的雨,河水涨了些许,但是仍然清澈。河边尽是些圆溜溜的鹅卵石,石缝中偶尔藏着小鱼小虾。

袁瑶衣回去的时候,车夫继续赶车前行,而她和詹铎重又坐回车板上。

“公子,擦擦手吧。”她把湿了的帕子往旁边一送。

詹铎似是没想到,看着那枚湿帕愣了一瞬。

“好。”他笑着应下,细长的手指收走了帕子。

当手心握上冰凉的时候,他心中却生出一缕暖意,轻柔而舒服,就像适才钻破云层的那线阳光。

原来杜明孝那厮的话,有时候也是能信一些的。

所谓的世家清傲,根本比不上她的一丝回应。

回了安通镇,骡车停在客栈外。

詹铎先进了客栈,袁瑶衣则在路边摊子买了些糕饼,让车夫带着路上吃。人家不收车费,总不能白白让人费大半天功夫。

来回推辞几番,车夫才收下糕饼离开。

袁瑶衣自己也买了块糕饼,用纸抱着拿在手里。

待走进客栈时,正碰见站在楼梯口的宁遮。

他就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扶栏上,手里玩着那把绘有美人图的折扇,嘴里似乎还哼着曲儿。

袁瑶衣要上楼,必须打楼梯上经过。她还未走过去,对方倒是先发现了她。

“袁二,”宁遮懒洋洋的开了口,嗓音带着刻意的沙哑,“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白净了?”

袁瑶衣一听这话,不免心中一惊。她昨晚在石头村住了一宿,今早并没有涂药粉,加上下雨潮湿,是不是已经盖不住脸了?

“咳咳,”她抬手挡在嘴边,连咳了几声,“怕是染了风寒,脸色不好吧?”

果然,这话一说出,宁遮连忙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生怕病气传染给他。

“怎么你们主仆俩一夜未归?我想找你家公子商议事,都跑来两回了。”他道,语气中没了那份懒意。

袁瑶衣看他,故意咳了一声,眼见对方不自觉皱眉,才缓缓一叹:“宁公子有所不知,我昨日去了一个村子收药。你也知道,这镇上药材铺的药贵的要命,去村里收便宜。”

“去村里?”宁遮上下打量她,“有必要吗?差几个钱儿啊?”

袁瑶衣也不急:“出门在外,一枚铜板都要掰开花。”

说完,她不打算再和这人多说,便就踩着楼梯上。当她咳嗽的时候,那宁遮便立刻躲避一样的收了腿。

宁遮后腰靠着扶栏,只觉面前一阵轻风,接着灰色的身影轻盈而过……

他看去上楼的袁瑶衣,折扇一把收起,抬步便跟着上楼:“袁二,你等等。”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层,袁瑶衣不欲停下来,因为没有药粉,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