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是没有这桩案子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娶妻了。还有离开安通时,他也说过,这次事情结束后,就会回去娶妻。
咔嚓,花生壳清脆的碎裂声。
詹铎的指尖捏着两颗花生仁,只轻轻一捻,那层红衣便被搓掉,露出里面圆滚滚的果仁儿。
“摊主说很香,你试试。”他捏着果仁,送去她的唇边。
袁瑶衣一怔,唇瓣试到了花生仁的温热,慌忙抬手从他的指尖拿来:“我自己来。”
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手往嘴里一送,那颗花生仁儿便吃了进去。
牙齿咬碎的瞬间,花生的香气溢满口腔,酥酥脆脆的,当真好吃。
她才咽下,便见他的手又送了过来,这次手心里是栗子仁。
“你拿着纸包腾不出手来,我给你剥。”詹铎说道,干脆拉着她的手,给她放去手心里,“先吃点儿垫垫肚子,一会儿咱们吃好的。”
原本心里还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闻听他这样说,袁瑶衣眼睛瞪得圆圆的。
“公子,随便吃些就好了,不要太破费。”她小声道,一提到好吃的,不免就记起自己干瘪下去的荷包。
詹铎笑,低着头继续剥花生:“你想吃多好的都可以,我出去给你挣银子。”
他看她,趁她发懵,给她塞到嘴里一颗花生仁,然后就见那张小脸儿皱了皱,好生鲜活与可爱。
袁瑶衣含上花生,嘴唇上还残留着男子手指抹过的触感。
她没想到他会自己说出这件事,以他的性子,总喜欢把强大的一面展现出来,任何时候。
所以,她以为他并不想她知道这件事,毕竟他是骄傲的。
“以我的字来说,找到一份教书的差事不难。”詹铎道,说出这话时没有什么不自在。
他就是在意她,愿意去为她做一些事情,所以也不怕让她知道。或许真正的坦诚开,会让他与她走得更近些,消除那些隔阂。
袁瑶衣口中是栗子和花生的香气,本来发冷的身体,以为吃下这点儿东西,觉得暖了些。
“教书。”她轻轻开口,声音柔而软,只事说了两个字,后面不知该说什么。
詹铎颔首,从她手里的纸包中抓了两颗栗子:“一个七岁的小子,看着资质平庸,不过好在听话。”
他说着自己在张宅的事情,说那小公子听了几遍书,愣是听不懂。
袁瑶衣听着,偶尔接着他送过来的栗子肉。
要说那张家的小公子资质平庸,她是不太信的,只因身旁的这个男人资质太强。他是中过榜眼的人,所以天下能有几个人比得过他的学问?更何况对方是个七岁小童。
“明日还会去?”她问了声。
“去,”詹铎应下,随后仰起下颌一笑,“突然觉得做个平常人也不错。”
简简单单的,只操心三餐之事,和她在一起。一天劳作之后,回家时给她带上喜欢的零嘴儿。
袁瑶衣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知道这些话他只是说说,他有自己的责任,受官家器重,一身的才华需要施展。
可不由又想,要他真的是个平民家的儿郎,会是怎样的?
手里的纸包被詹铎拿走,她回神,然后又见着他送过来一个橘子。
她只见到他买栗子和花生,并未见到他买橘子,而且这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卖橘子的。
“从张家小子那里拿的,”詹铎道,把橘子往她手里一塞,“我尝过,很甜的。”
袁瑶衣攥上圆滚滚的橘子,手心接触上微凉的外皮。
他居然拿人家橘子?她实在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倒像是个随性的少年所为。
不知为何,心中那种微妙的怪异重新冒出,詹铎是不像之前的他……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去多想。
两人一路随意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回了客栈。
。
天气越来越暖,河边的那棵柳树当真一天比一天绿,嫩芽儿已经伸展成叶片。
客栈里,有人入住,也有人离开。
已经在垒州府呆了四天,袁瑶衣买的那本医书,也已经看过三遍。
宁遮没有来,甚至没有一个信儿送来。至于詹铎,他每日都会去张员外那里,给他家七岁儿子教书。
袁瑶衣站在窗前往外看,河里几只鸭子在嬉戏,嘎嘎叫得欢畅。
先前的厚衣裳已经穿不住,她换了件春褂。
可是衣裳越薄,她的身姿便会越明显,一张脸可以拿药粉遮盖,身材倒是难办。尤其是过了年之后,她明显的感觉胸脯越来越鼓胀,以前内穿的胸衣已经很紧。
先不想这衣裳的事儿,她更急的是宁遮,这个人为何还不出现?
她也问过詹铎,宁遮到底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每每,他都说等着就好,神情自若。
就这几日,她甚至怀疑他喜欢如今这样,喜欢去张宅教书……
一天又要过去,傍晚时候天上布了厚厚的云层。
袁瑶衣去后院打水的时候,碰到伙计给马喂草,说这天儿要下雨的样子。
“往后,雨水的确会多起来。”她回应了声,拿水桶往木盆里倒了些水。
“下雨?那我岂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一声懒散散的声音自院墙外传来,然后就见着后门推开,一个锦衣公子悠闲走进来。
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娇艳的海棠花。待看见墙边的马棚,脸上闪过厌恶,忙拿扇子将自己的口鼻遮住。
袁瑶衣正蹲在地上,双手把着盆沿准备端起来。
“宁公子?”她看着走进来的人,嘴边喃喃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