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水开了,瓦罐中冒起氤氲的水汽,咕嘟咕嘟的发出轻响,不大的小屋中弥漫开药味儿。
詹铎用两根枝子,将药罐挑下来放在地上,但是要用什么来盛药,又是一件难事儿。
正在这时,他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袁瑶衣的包袱……
袁瑶衣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被人轻轻扶起,然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嗡着。
身体很不好受,骨头又酸又疼的,眼皮更是沉得睁不开。至于谁在说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只想重新躺下去,这样虚虚浮浮的不舒服,说不定是在梦中吧。
脑中并不清醒,全是乱糟糟的混乱。
然后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嘴边,正试图给她喂,口舌正好干渴,便就下意识吮了一口。
下一瞬,口腔中涌进热乎的汤汁,麻木的舌头一时没品尝出味道,习惯性的就咽了下去。后知后觉,口中很是不适,苦涩的很。
所以当唇边再次送来东西的时候,她咬上牙,闭紧了嘴巴。那不是水,她才不要喝。
“喝……就好……衣。”
耳边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是哄她张开口。她不张,头一歪枕上一处硬邦邦的地方,想继续睡。
可她并没有如愿,似有什么捏上她的双颊,然后一使力,嘴巴便张开了,方才那种汤汁给喂了进来。
她没有力气去摇头,也挣不开,便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咽着。
她用力想睁开眼睛,黏住的眼皮松开了一点儿,朦朦胧胧的,面前是一张模糊的脸……
外头的雾气渐渐淡去,清晰了山中的风景,一棵棵黑松奇形怪状的生长着。
詹铎没想到,喂人吃药是这样麻烦的一件事。
他看看自己手上的药汁,再看看倚在自己身前的袁瑶衣,想着她方才是怎么拒绝吃药的。明明是睡着了,喂进嘴里的药,她倒还会用舌尖往外推。
没办法,他只能用手捏着她的脸,使她张嘴。
好歹是一碗药喂进去,他这厢也松了口气。便就这般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她平顺的呼吸声,而她的手不知何时,抓上了他的袖子,五根手指收着攥起。
詹铎倚着冰冷的墙壁,不禁手臂收了收,将人抱紧。
她喝了药,他安了心。只是自己嘴唇的麻感越来越厉害,感觉是要肿起来的意思。
给袁瑶衣的药,他事先自己喝了一碗,确保不会有事。至于现在嘴麻,他在采药回来时就已经察觉到,想来是尝到了毒草。
幸而没有咽到肚子里,倒是万幸。
就这样,他抱着她一动不动,生怕扰了她的睡眠。而他自己同样疲累,却不能闭一下眼,时刻保持着清醒。
。
袁瑶衣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破小的屋子内。
身子稍微动了下,可力气仿佛被人给抽走了,虚脱无力,并且身上还酸疼着。
她懂医理,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染了风寒。
头还有些晕,便就回忆起之前的事。她和詹铎躲在山顶的石洞里,后来太冷了,她抱着包袱好像睡了过去……
她转了转脖子,观察着这间屋子。一个火堆,上头栽着一个瓦罐,似乎是里头的水开了,正咕嘟嘟的响着。
嘴里还残余着苦涩的味道,她的舌尖舔过贝齿,确定了是药味儿。
模模糊糊的,她有着一点儿印象,有人给她喂过药。
这时,屋外走了动静,她看过去,见是詹铎回来。
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外处理着一只山鸡。他的剑夹在臂下,衣袍凌乱的掖在腰间,发丝随意的披在肩上……
山鸡显然是洗过了,他确认着是否干净,然后用那那柄铮亮的剑穿过鸡身。
做妥了这些,他转身走进屋来。
也就是这时,袁瑶衣看到他那只瘸着的左腿,裤子上晕出大片的血红。以至于过抬脚过门槛的时候,他都得用手扶住门框。
大概是没料到她已经醒来,詹铎抬眸时,便对上了女子的双眼。
“你的腿……”袁瑶衣发干的唇瓣蠕动着,送出几个发哑的声调。
第81章 第 81 章
詹铎手中握着剑, 上头穿着个处理干净的山鸡,另只手还扶在门框上。
一时,他竟是没反应上来, 目光一瞬的发滞。
袁瑶衣侧着脑袋看詹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就算是在安通江堤的那回,他浑身湿透的被她接出来,也无法跟现在这副样子相比。
那次,他虽然外表狼狈,但是身上冷傲的气质一直都在,一个眼神便可让人退却。
可现在, 她看得出他的疲惫, 他与生俱来的那股贵族傲气,在此时完全被摒弃掉。眼中的深沉消失,更清楚了里面的坚定。
如今的他,没有深谋远虑,没有精心布局,只是简单的想着办法克服眼前……
不知怎的,他明明狼狈不堪,她却觉得他有些傻气。
“你醒了?”詹铎回神,然后腰背挺直起来, 朝她走去。
也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刻, 他便又有了本来的气质,连迈着步走, 都极力忍着左腿到伤。
袁瑶衣看他走近, 忽然明白过来。
或许他那种凌驾在上的高贵, 只是用来包裹他的一层面具,习惯的把自己最强的一面展现出来。其实, 内里他也和普通人一样吧,会疼、会气、会担心……
她的手摁上板子,想要支撑着起来。
“别动,我扶你。”詹铎先一步过来蹲下,手掌托上袁瑶衣的后背。
袁瑶衣借着他的力道,这才坐起身来,头跟着晕沉了下,便就皱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