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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30)

袁紫玉点头悄悄道:“我有些怕他。”

“他的人应该是正直的。”袁瑶衣摸摸小妹的发顶,小孩子不会说谎,詹铎身上却有一种极重的压迫感,许是上过战场的原因吧。

两人并着往屋里走,袁紫玉眨巴两下眼睛:“阿姐,要不写信给阿兄吧,他知道了一定会回来,到时你就能回家。”

“不成,”袁瑶衣摇头,“阿兄在外地求学,明年就是秋闱,你莫要搅扰他。”

袁紫玉小脸皱着,嘟哝着:“我不想你走,二婶说你会被人磋磨死……”

小姑娘说不出口,舌头磕巴着。

袁瑶衣能猜到那些传言有多难听,笑笑道:“你信我还是信二婶?”

“信阿姐。”袁紫玉想也不想。

袁瑶衣现在已经想通,家里不会留她。除了父亲在意的袁家名声,还有阿兄的科考。

她身为妹妹,要是没了声誉,必会连累阿兄。科考严苛,要看才学,更要看人本身的品性,以及家中的作风。

阿兄的确会帮她,可若到时人回来,无非又是一番闹腾,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跟詹铎走,是目前唯一的路。

家中难得平静,袁瑶衣坐在房间的桌边,拼着那封被父亲撕毁的信。

手边还有一本小册子,黄色糙纸封皮,薄纸的内页,只有常见书册的一半大小,一看便知是自己装订。

袁紫玉拿着小册子翻看,指着其中一页:“阿姐,这是蒲草吗?”

“是,”袁瑶衣探过来一眼,随后继续平展着碎纸,“我记下来,就会知道它有什么效用,可以和什么一起入药。”

袁紫玉噗嗤笑了出声,小手点着纸页上的一个圈:“蒲字不会写吗?”

袁瑶衣跟着笑:“不会,所以画了一棵蒲草。”

女子进不得学堂,以前还能跟着兄长学几个字。自从兄长去了外地求学,而她大了,父母也不再让她出门,能学的东西越来越少,很多还是以前祖父留下来的药草记录,多也残缺不全。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袁瑶衣以为是詹铎回来,透过窗缝看出去,却见是母亲和胡氏。

两个人站在墙边,看着地上的四口箱子。

眼看胡氏弯下腰去,双手一掀,便开了其中的一只。边上,伍氏想制止,终究抬抬手又落了回去。

袁瑶衣眉头一簇,起身从桌边离开,快步去了院中。

那箱子里面装着绸缎布料,胡氏也不见外,抱起一卷就往自己身上比,嘴里啧啧着:“这正好可以用来做年衣。”

然后又指着另一块,说是适合伍氏,底下的适合袁绒。自己那里叭叭几句话,这些绸缎已经有了各自的主儿。

伍氏在一旁,轻声说:“这些是瑶衣的。”

“她是咱袁家的女儿,东西进了门,还不是大哥说的算。”胡氏满不在乎道,一撇头见着袁瑶衣走了来,“瑶衣,你说二婶说得对吧。”

袁瑶衣走过去,低头看着还想翻箱的胡氏,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凭袁僖那好面子的脾性,胡氏说上几句奉承话,定会送隔壁去不少。

胡氏挪步去另只箱子前,伸手就想掀开,袁瑶衣一手摁在上面,才开的箱盖硬生生重新合上。

“你做什么呢?”胡氏习惯的绷起脸,而后咧开嘴笑,“瑶衣,你绒妹正在议亲,从这儿拿几件,也让她多点儿嫁妆。”

袁瑶衣的手压在上面,唇角微动:“恐怕不行。”

这个二婶的厚脸皮当真了得,前脚对她阴阳怪气,后脚便心安理得拿东西。

是欺她性子温和,没有脾气?

胡氏面上一僵,帕子一甩站起身来:“袁家是白把你养这么大,一家人不帮衬,说出去被人笑话死。你堂妹嫁妆多,也是给你面子增光不是?”

“再者,以后你有什么事,家里也会帮衬你,有来有往的才是长久。”

胡氏提着嗓门,那声音就怕传不到隔壁去。

一旁的伍氏拉了把袁瑶衣,示意她别闹开来:“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袁瑶衣皱眉,抽回自己的手臂。

用着她的时候,是家人;用不着她的时候,她就是辱没家门。

“娘,”她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我知家中已经收了聘银,那这些箱子该还回去。”

胡氏一听,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你脑子坏了,送回去?这么多东西,既送来便是给家里的,是詹公子孝敬长辈的。”

“二婶怎知是给家里的?”袁瑶衣反问,“绒妹是要出嫁,可我也要离家了,没人想过,我也需要带点儿什么吗?”

伍氏听了,悲从心来,把第一只箱子盖好:“瑶衣的话不无道理,咱家已经收了聘银。”

这些箱子是詹铎带来的,胡氏确实没有资格处理,但是也放不下这口肥肉,便想着要不要去隔壁找自己男人和袁僖。

“那就让大哥做主吧。”

正好,重五走进院来,瞧着墙边的袁瑶衣,笑着道声:“瑶衣娘子,公子让准备下,咱们回去。”

人来得正好,袁瑶衣往前走两步,手指着箱子问:“重五,这些箱子公子是怎么吩咐的?”

重五跟在詹铎身边多年,心思早练的活络机灵,稍一琢磨便知道了个大概。

他笑着:“照公子吩咐,箱里头这些都是给娘子你的。”

“那便是我能带回去咯?”袁瑶衣问。

重五点头说是,并问要不要抬出去装回车上。

袁瑶衣不顾胡氏难看的脸,让重五去找人将箱子装车。

“娘,我回屋收拾去了。”她浅浅道声,兀自转身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