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瑶衣(40)

贼子大骂一声,随之身子便往泥里陷,没有外力给他,双腿根本拔不出。

袁瑶衣哪还敢再等?忙撑起身子,继续爬着前行,耳边是贼人大声地呼喊同伴。

她不再去管身后,眼睛看着前方,看着泥潭的边缘。

终于,她爬了过来,双膝下不再是会晃动的烂泥,而是坚实的土地。

她站起来,回头去看,那陷进泥潭的贼人已经被没到肚子,不停的挣扎,让他陷得更快,双手徒劳的抓着烂泥,呼喊的声音带着绝望。

而他追过来的同伴只能看着,没有办法施救,一旦过去,便是两个人一起死。再者,又不知什么良善的生死之交,显然是抓着小丫头回去领赏更为重要。

待看见袁瑶衣跑走,另一个贼人想也没想,丢下同伴便去追。

袁瑶衣跑了一段,竟然到了江边。夜里的江水依旧不息,不知疲倦的往东奔流。

她躲在苇丛中,发现江面上有条小船靠近。

这样大晚上的,不会有渔民劳作,更不可能是赶路的客船。她担心怕是来接应的贼人,便没有呼救,重新藏进苇丛。

好在,除了江水,袁瑶衣还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坡。

不能停,她只能继续跑,最起码到了高处,她会知道自己的位置,然后辨别方向。

终于,她出了芦苇荡,朝着黑夜里隐约的高处跑去。

这厢,詹铎沿着袁瑶衣留下的痕迹,在芦苇荡中找寻着。

他早想到,匪寨会安插人进官府,却原来还安排了一个在船队中。

这群贼匪极为凶残,他不敢想袁瑶衣落到他们手里会怎样。他说过要带她回京,说过给她交代,反而让她一再的出事儿。

“将军,找到了这个。”副将跑过来,将一件外衫交到詹铎手里。

詹铎皱眉,手里握紧素色女子外衫。是袁瑶衣的,他那晚与她在船头,她穿得就是这件。

心中某处似是被揪了下,隐隐的生出不安的担忧,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就算以前他面对敌军千艘战船,都没有这样过。

他说不清,只想着赶紧把人找回来。

起了风,高大的芦苇刷刷作响,这一片地方太大了。

“你能跑去哪里?”詹铎薄唇动了动,眉间更皱紧几分。

贼匪抓着耿芷蝶,无非是用来跟他谈条件;可是袁瑶衣,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根本不会善待……

心中的不安情绪转为急躁,他大步往前走去。

“既是我带你出来的,便不会让你有事。”

风大了,卷着冰凉的雪粒子。

袁瑶衣手脚并用,往高坡上爬着。说是高坡,其实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石崖,她也是跑过来后才发现的。

身后,剩下的那个贼人也追了过来,是那个一直潜伏在船上的船工。

相比于第一个贼人,现在的这个明显精明,且不好对付。他用了办法绕过烂泥潭,并追到了这边。

自然,他也发现了追赶的不是耿芷蝶,而是詹铎呆在身边的妾侍。到了这步,能抓回个人去交差就好。

两人一上一下,在略陡的坡上爬着。

常年的江风腐蚀,石头早就风化松软,脚下一个踩不实,人就会滑下去。

袁瑶衣往前跑着,脚踝开始隐隐作痛。已经跑了好多的路,先前扭了下,要再继续跑,脚腕肯定吃不消。

再者,她隐约能猜到,跑到尽头并没有路。因为是江边,所以可能她最后到的是石崖边。

双腿已经跑不动,身后的人已经追近。

袁瑶衣停下,发丝凌乱的落下,挡住了明亮的双眼。

也就是停了短短一瞬,她重新迈开步子。只是没有继续往前跑,而是往石崖一边下去。

崖边,有一条窄窄的、看似小径的石道,她踩上去便往前走。

身侧就是凌厉的石壁,一不小心就会撞上肩头。她小心走着,另一侧则是深深地崖底。回头看,那贼人先是站在上面犹豫一瞬,而后竟也跟了上来。

“这可不是路,识相点儿就回来,少受点儿罪。”贼人骂着。

袁瑶衣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她何尝不知道这不是路,只是石头天然脱落,露出的一段石梗。

走了一段后,前面已经没办法正常行走,可供下脚的位置也就一掌宽。她身体正面贴着石壁,双手找着坚实的地方把住,一点点往前挪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边尤其风大,雪粒子砸在脸上又痒又疼,偏偏腾不出手来擦拭遮挡。

忽的,她停下来,像一只猫儿黏在那儿般,再不往前。

贼人早在两丈外便已停下。他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没有女子的灵巧,根本再不敢往前。

但是他也不怕,前面根本没有路,一个娇滴滴的女娃,能挂在崖边多久?这样冷的天不说,女子哪有不胆小的?所以,他只需等在这儿,到最后人会自己走回来。

果然僵持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女子细细的声音,像是哭了。

“娘子还是回来吧,”贼子道,倒有几分劝说的意思,“我不会害你,只是想要点儿银子而已。等詹公子给了,你就跟他回去。”

这每一个字都进了袁瑶衣耳中,她自然是没哭,只是想试探对方。

“你别杀我。”她看过去,小声道了句,像是十分害怕。

“不会不会,”贼子忙应道,心中算计着时候,再等下去天亮了更不好办。想把人抓过来,然后与接应的同伙赶紧会和。

詹铎的侍妾,再怎么样也多少有点用。

他见袁瑶衣还是不动,极力压住心中的不耐烦,又道:“你再等下去,等自己冻麻了,可就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