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越听越让人觉得奇怪,袁瑶衣知道詹铎与家中不睦,可纪氏对他的事真的这般上心?
“不是,”她轻声道,“那件事是意外,没有强迫……”
那晚发生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而且当日在周家已经查了清楚。结合与詹铎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知他公平正直。
一个有官职在身的高门子弟,仕途正值顺遂,他何以会因一杯酒乱性?更不可能做出强迫之事。
所以,是纪氏故意想引她说话,说一些对詹铎或许不利的话。
“小娘子你别怕,我娘会替你做主。”詹钥插进话来,眼睛直直盯着女子娇美的脸。
袁瑶衣摇头:“真的没有。”
她只明白说出自己的答案,并不给多余解释。有时候,多说一个字,都可能成为错处。
詹铎如今回京,与仕途上肯定会晋升,而尤嬷嬷那边的话里,隐约也能知道詹铎会坐上世子之位。
而面前,纪氏的儿子詹钥,虽是次子,但与詹铎同年生。若是詹铎出了什么事,抑或使得国公府名声受损,那么受益者不就是面前这对母子?
见此,詹钥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没有?那他可真是好命,专捡了个这样的美人儿。”
纪氏瞥了眼儿子,脸上开始有了不耐烦。
“瑶衣啊,你远离家乡来到京城,无依无靠的,”她道,懒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见你可怜,想着你以后有什么事,我这儿也能帮上你一点儿。”
这厢,话算是明着说出了。
袁瑶衣明白,纪氏这是要把她拉拢过去,成为手里的棋子。
“夫人好意,只是瑶衣的事,公子会安排。”她轻声回道,手心不禁收紧,指甲掐着肉感觉到疼感。
房中一静,坐在榻上的纪氏脸上没了笑,渐渐的多了份阴沉。
一旁的詹钥惋惜道:“小娘子,他能给你的,我们这边会给你……”
“行了,”纪氏开口打断,“不过是拉拉家常,你乱扯什么?”
简单的一句家常,将刚才的对话淡淡抹掉。
袁瑶衣不再说什么,静静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婆子走进来,对着纪氏弯腰作礼:“夫人,你要的那盒珍珠,适才那婢子不小心滑倒,全洒进了雪里。”
话音刚落,纪氏啪得一拍桌子:“要你们何用?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利索。”
婆子称是,又说今天事情多,人少实在忙不过来,才出了这岔子。
纪氏往袁瑶衣看去,嘴角蓦的一凉:“瑶衣要不帮我这个忙,去把珍珠捡起来吧。”
不是征求询问,而是明白的吩咐。
“好。”袁瑶衣不多言一个字,直接应下。
接着便看向那婆子,等着人带自己下去。她这边拂了纪氏的意,对方自然气不过,便会拿捡珍珠这等事儿来敲打她。
好在,她不必再呆在这儿,跟着婆子离开了正屋。
一直领着出了院门,婆子指着一堆扫起来的乱雪:“便是洒在那里面了,足足五十颗,娘子去捡出来吧。”
婆子正是早上去德琉院的那个,如今手里一个盒子,随便往袁瑶衣身上一送,然后转身就走。
袁瑶衣双手捧着匣子,眼见婆子就要走进正院,她开口唤了声:“请留步。”
“怎么了?娘子不想捡了?”婆子拿着眼角睨人,不咸不淡道,“那你得去跟夫人说……”
“并不是,”袁瑶衣道,遂手指去雪堆,“方才你说珍珠是五十颗?”
婆子嗯了声,冷得搓着手,一刻不想在外面多留:“自然,娘子需一颗不少的捡出来。”
袁瑶衣点下头,然后又道:“既如此,你可不能走,得留下来同我一起。”
“同你一起?”婆子觉得好笑,嘴角斜斜的笑着,“夫人让娘子捡珍珠,可没说让我。”
在外面挨冻,还不如找个地方躲着吃酒。
“自然不用你来捡,”袁瑶衣清凌凌的声音道,“但是你得在这儿看着,我又不曾见过有人把珍珠洒在里面。你说里面五十颗,珍珠是怎样的大小?如果届时没有五十颗,我该去向谁说?让你留下,便是给我做个证明。”
她可以做这些事,但不能稀里糊涂,万一里面没有珍珠,抑或数量不对,可做的文章就大了。
婆子气得翻白眼儿:“你是说我故意刁难陷害你?”
“没有,”袁瑶衣摇头,语气中不见半分急躁,“只是夫人吩咐你领着,你不该留下确认吗?再者出了岔子,谁回去也得受罚不是?”
“你……”婆子嘴巴动了几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能走回来站在墙边。
见此,袁瑶衣便蹲去了雪堆旁,那个红木雕花匣子搁在一旁。
雪堆堆得很大,都快有半面墙高了,照着婆子所说,是怕漏掉珍珠,故而将那一片的雪全扫了起来。这故意为难的意思,当真够明显。
日头升高了些,强烈的光洒下,照着墙下的这一处地方。
并不急着扒拉开雪捡珍珠,袁瑶衣看着面前的雪堆。和家乡的雪不一样,京城的雪真的更软一些,像棉絮,家乡的更硬,有点像冰碴儿。
“娘子看什么,怎么不动手?”婆子催促道,两只手冻得拢在袖中,脚下来回跺着。
袁瑶衣抬头看她,见人缩着脖子一脸怨气,实在滑稽:“雪和珠子都是白色,看得我眼疼。”
婆子皱着眉,语气冷硬:“那也得找,你快些。”
“我有个办法,能快些找出来。”袁瑶衣道,遂站起身来。
“那你倒是快点啊。”婆子被冻得烦躁,也不知道这顿为难是给这小娘子的,还是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