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似薇(117)

原来是瞒着家里长辈偷偷出来的。

纪春山抿嘴一笑，他可不想在这样曼妙的夜晚，开展什么长篇大论的安全教育，从大衣兜里掏出火机道：“我帮你们点吧！”

小孩点头如捣蒜。

他笑吟吟走过去，选了一支最大的烟花筒，点燃，举高，花火猛然炸开，如伞般四散垂落，光斑点点，照亮一小块天幕。

光彩绚烂时，他望向喜欢的人，她正仰头看焰火，笑靥如花。

就这样被孩子簇拥着，点燃一支又一支烟花，黑暗被光亮冲散的一瞬间，世上万物都变得不再重要，唯有眼前人，弥足珍贵。

多么安宁、和谐的一个盛世清平夜啊。

这夜是真的好。

门口六十几岁的保安大爷，眼看烟花燃得差不多了，才背着手慢悠悠踱了过来。小孩嬉笑着一哄而散，留下纪春山和钟似薇站在原地，朝老大爷点头道歉了好几回。

“不会了，保证下次不会了，嗯嗯嗯，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他们。”

纪春山说得诚恳，好像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立志洗心革面做人似的，却在大爷转身远去之后，跟钟似薇相对着笑出了声，笑到直不起腰，笑到眼带泪花。

走进楼道，三楼的感应灯坏了，钟似薇正想掏出手机照明，就听见身旁男人一声闷叫：“啊！”

“怎么了？”

“闪到腰了。”

“我看看，严重吗？”

“扶一下。”

钟似薇皱紧眉，一手握着手机照明，一手搀扶着男人上楼梯，待到上了四楼，感应灯亮起，才看到纪春山一瘸一拐得厉害。

“你不是腰闪了吗？怎么腿也瘸？”

“啊？腰闪不是一般也会腿瘸吗？”

“会吗？”

“会！”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钟似薇脸带狐疑，开了门，他倒是很自觉，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领地沙发上去。

“还能动吗？”

“能，就是有点痛。”

“你等等。”

钟似薇从储物箱里翻出一瓶不知呆了多久的活络油，看了下保质期，还好，能用。

“躺下，我替你擦点药油。”

纪春山乖乖躺倒，用背对着她，垂着两条长腿，略有些任君摆布的意思。

“这里？”钟似薇替他掀开衣服一角，找到他刚刚按压的地方，沾了药油刚刚碰到，就听到一声嗷嗷叫：“对，痛痛痛痛痛！”

这几声浮夸哀嚎不禁令人有些怀疑，她也不是没闪过腰，好像不是这种疼法。

“真疼假疼？”

“真疼！骗你干嘛，似薇，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可信吗？”

钟似薇嘴上没说话，心里却道，这种苦肉计，你又不是没用过。怀疑是怀疑，手上却仍在轻轻帮他按摩，围着那一圈地方不断揉搓，谁知道呢，万一是真的呢？

他伤了腰，这一夜倒是乖巧，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又一瘸一拐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便重新躺倒了。

睡前，钟似薇免不了又替他按摩了一圈，手指抚过常年锻炼过的腰腹，是皮肉紧实的温暖触感。

他颤了那么一颤，她假装不知道。

收起活络油，她还是像前夜一样，给他准备了水和一些小零食。

“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钟似薇关了灯，往房间走去。

纪春山赶在房门关上之前，及时发出了一声闷哼，痛。

过了一会，房门又打开来。

“你的腰这样，睡沙发能行吗？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吧。”

纪春山揪住被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英勇就义状态，冲她摆了摆手：“不用，只是闪了腰而已，又不是瘸了腿，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钟似薇上下打量他一番，微一沉吟，终究没说什么，再次转身回了房间。

又过了几分钟，房间门又又一次打开。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灯，只站在黑暗里，站着，如同凝视深渊，久久地站着，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开口道：“要不，一起睡吧。”

纪春山也没啰嗦，简短地吐出一个“好”字，便掀开被子下了沙发，跟着她进了房间。

他挨着她身边躺着，腰是不是真的闪了，似乎已经不重要。

黑暗中，两个人都呼吸声都略显沉重，一声又一声，又急又促。

纪春山先开的口。

“似薇，还记得那段时间，你在我那里住，我来这里替你收拾过一次行李吗？”

“嗯，怎么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茬。

“我在你床上看到一只小熊，穿着西装外套的。”他顿了顿，道：“我的外套。”

钟似薇脸唰一下红了，有一种作弊被当场抓住的尴尬。

那段时间失眠得厉害，她不知哪条神经搭错了，突发奇想将之前替他干洗的那件衣裳，套在一个小熊玩偶上，每晚拥着一起入睡。

居然被正主抓个正着。

钟似薇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更不知道他现在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好沉默着，等他接下来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抱玩偶的。”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磁性十足：“抱我。”

钟似薇瞳孔猛然放大，从刚才起一直偷偷揪住被子的指节，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一种许多年未体验过的如同处子般的紧张莫名袭来。

额角几乎渗出汗来。

她不敢动。

顷刻，旁边的男人转了个身，也不怎么刻意，就像刚从梦里醒来，随手替伴侣掖一下被子一样自然，轻轻用臂膀圈住她，将她往怀里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