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68)
顾昔潮还未出手,他已抱着新娘走远,唇边似乎还扬着一抹笑。
阿德将不声不响的新娘放入早已备好的大红木箱中,连带着喜服的袍角一并揉作一团,卷入箱内。
箱子盖拢之前,莽机忍不住对着箱子里的哈娜轻声抚慰道:
“哈娜,且稍忍忍,马上带你到家了。”
新娘一动不动,如若未闻。
莽机只当她是害羞,在邑都等人的调侃声中,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满怀喜悦地上了马。
顾昔潮跟着邑都等人各自抱住木箱一角,一道抬起木箱之时,他的眉头轻皱一下。
木箱缚在驮马之上,用绳索绑紧了,众人只觉大功告成,喜气洋洋地往回走去。
歧山部也无人来相送,仍是围着篝火,化作一道道黢黑的影子,在夜色中有如鬼魅。
弥丽娜毫无线索,看起来已陷入僵局,沈今鸾指着木箱,道:
“歧山部人生地不熟,且对我们这一行人显然不善,或许新娘子哈娜愿意告诉我们有关弥丽娜的消息。不如你来问问她?”
顾昔潮手指蜷起,轻轻叩了叩木箱,道:
“哈娜,我是莽机的朋友。请问你可曾在歧山部中听过‘弥丽娜’这个名字吗?
只闻驼铃声响,许久不闻木箱里的回音。
正在此时,马蹄硌到一块碎石,趔趄一步,巨大的木箱在马背上倾斜一下,来回晃动。
“哈娜,没事吧?”
莽机飞奔过来,想要确认木箱里的新娘没事。
却不见箱子里传来一声叫。
顾昔潮和沈今鸾对视一眼后,他即刻制止了继续行进的队伍,厉声道:
“打开箱子。”
众人茫然,大呼小叫道:
“这、这不合规矩啊……”
“对,按习俗需得到了莽机帐中才能打开,不然不吉利啊!”
顾昔潮目光扫过去,道:
“是吉利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莽机拨开人群,再也顾不得了,扑上箱子,双手打开了锁头。
“嘎吱”一声,箱子缓缓打开。
一股奇异的香气从箱中涌出,扑面而来。
诸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角鲜红的衣袍从箱沿漏了出来。
新娘安安静静地躺在木箱之中,宽大的喜服覆着瘦小的躯干,身体蜷曲。
莽机颤抖的双手掀开了那块红盖头。
王帐连身经百战的强壮男人们,一看到箱内,腿根也发软差点站不住。
红盖头下的新娘,没有头颅。
那一身喜服严严实实,方才木箱摇晃之间,一双手腕从袖口滑落,皮肤呈乌青之色。
一声哭嚎从背后传来。
黑漆漆的疏林之中,歧山部人不知何时已围了过来,也同时目睹了木箱中新娘的惨状。
在场的女眷们一看到那无头的新娘,尖叫一声,有的竟当场昏厥过去。
阿德冲在最前,屈身攀在箱沿上,心痛地飞快用红布盖上,又盖上了箱子,不留一丝空隙。
他在尸体前跪倒,大声道:
“刚才,大家伙都看见了,是王帐的人害死了她!”
众人顿觉莫名,而莽机失了魂魄一般,面如死灰,还未从巨大的懵怔中惊醒。待他回过神,向箱子跪爬过去,想要再打开箱子一探:
“她的头……哈娜的头在哪里?”
哈娜就死在箱子里,怎么会凭空没了头颅?是谁能够隔着箱子带走了她的头颅?
阿德一把推开试图靠近箱子的莽机,仰天大吼一声,双眼血丝密布,冷笑道:
“你们王帐的人,就不该来招惹我们!”
“你还不明白吗?是你招来了诅咒!就是你,害死了哈娜!”
羌人传统极重全尸,失去头颅的尸体乃是大恶,是被视作下了诅咒的。
此语一出,人群中顿时起了惊呼,目露恐惧之色。
莽机许久怔在原地,呜呜地低泣起来,身上大红的喜服逶迤在地,融进了肮脏的泥淖之中。
知道内情的歧山部人面露悲戚,小声地议论道:
“之前,我们都劝哈娜不要嫁给王帐的人,可姑娘家一旦有了心上人,哪会听啊。”
“头颅被砍,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啊,我们歧山部和王帐,就不能通婚!这都第几次了……”
顾昔潮静静看听着,向身旁一名歧山部少年问道:
“此等怪事之前也曾有过?”
那少年搓着衣角,犹豫着道:
“从前的无头女尸,也都是将要嫁去王帐的新娘。”
他左顾右盼,才压低声音叙道:
“听说几年前,我们部落里有名女子和王帐中一名勇士成亲,结果抢婚之夜,那新娘死无全尸。”
“从此,歧山部里只要是嫁给王帐的女人,都会出事……据说,就是那个女人立下的诅咒。”
另一名青年听到二人对话,瞥了一眼顾昔潮的装束,冷声道:
“你们王帐的人,就不该来我们歧山部,只会害人害己!那个女人的诅咒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昔潮侧首,眯了眯眼,问道:
“你说的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几名青年神色骤变,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慌忙摆手道:
“不能!千万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否则,她就会找上你的……”
顾昔潮泰然自若,不顾众人惊恐的目光,一字字地吐出猜测:
“敢问,她的名字是否叫做,弥丽娜?”
那青年瞪大了瞳孔,伸手想要阻止他说出口,已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