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卿卿好(149)
大殿之中,大皇子悲凉的声音回荡着。
“我母妃一向身体康健,怎会因为那么小月份的落胎就流血不止!终是太医背下误诊之罪,被逼自杀。可那太医心有不甘,死前留下了自白书,交予家人保管。老天有眼,终于叫儿臣找到了这封信。父皇,信已随折子奉上,还请为儿臣主持公道,为儿臣的母妃主持公道!”
皇帝哪里有心看这个,今日之事全然脱离了掌控——有人在围剿老四,逼他这个皇帝做出取舍。
他瞟了折子几眼,又瞄了眼老六。老四在声嘶力竭地辩解,老六却一脸事不关已,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皇六子,是他诸多儿子里最令人忌惮的一个。此子究竟实力如何,叫他这个天子都看不透。
呵,他今天偏不做取舍。
皇帝放下折子,还是那句话:“后宫之事,先交皇后处置,若真查出毒杀,朕会亲自过问。”
这么大的事,竟交给皇后处置,皇帝明显还在偏袒四皇子,在场每一个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罢了,今天不要再白费力气了,等下一场了。
可大皇子等不了下一场,今日若不扳倒老四,他的下场必然凄惨。
皇帝话音刚落,他急得手脚并用爬向玉阶,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父皇!儿臣等不得,儿臣揭穿了这天大的阴谋,怕没命啊父皇!”
他的眼泪洒在玉阶上,可皇帝只是满脸不耐烦:“大皇子殿前失仪,还不速速带下去。”
两个太监立即上了前来,一人拉住大皇子一只胳膊,就要带出大殿。
“太子殿下——”
鸦雀无声的大殿里,突然响起六皇子的声音,“太子殿下也是一场小病就去了,不知,是否也有太医院的失职。”
大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他这哪里是在说太医院,是在趁水行舟,怀疑有人毒害太子。
说到太子,那可就不止是后宫中事了,大殿中议论之声再压不住。不出片刻,便又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后宫之争素来波及前朝,不可大意啊!依臣之见,还是招三司会审吧!”
“先太子之死实乃国之憾事,既重提了,不如再次彻查,究竟是太医院之责,还是有人作祟,不当留任何疑点。”
“若真如此,刘贵妃母子视人命如草芥,想杀就杀,手段狠辣是一脉相承。若这是诬陷,还当查清,还其清白啊。”
大皇子挣脱桎梏,激动喊道:“父皇,您听到了吗,刘贵妃为了他的儿子,敢毒杀我的母妃,焉知她不敢毒杀太子!”
赵恒怒得想要扬手打人:“胡说!毒杀太子乃是你长子得利,如此吃力不太好之事,我母妃怎么可能去做!”
大皇子哈哈大笑,目眦尽裂:“长子得利?我若得利,哪里还用跪在这里哭!”
又乱成了一锅粥了,这次事关先太子,再不能私下解决。
皇帝的脸终于黑无可黑,太子……他最疼爱的儿子,因为疼爱,小小年纪就立为储君。
这孩子也争气,从不需要他操心。若太子还在,他如今何至于夹在老四、老六中间头疼。
刘贵妃,入宫二十几载,确实跋扈。若她当真有丝毫不当行径,他必不轻饶!
大势所趋,他虽是皇帝,却再不能护住老四。
况且,失子之痛,实在是痛彻心扉。
“查!着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会同星罗司审理,皇长子赵擎监审。十日之内,朕要知道结果。”
魏如青一直等着,花棚里忙完,就去了前厅等,等啊等……一开始的从容慢慢被时间磨掉。
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她焦虑了,埋着头走来走去。
齐靖倒是悠闲地坐着喝茶:“急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魏如青愁容满面:“我又不是干大事的,我就是个种花的,可没你坐得住。”
齐靖:“呵,这话过谦了。你这一手隔空下棋,若是赢下这局,你就是未来太子的大功臣。”
谁要当什么功臣,她只在乎能不能一举为阿兰报仇。
为自己出气。
为孙二姑娘平冤。
魏如青一直等着,等到晌午,终于有人带了消息来。却是传旨的——命星罗司会同三司审理刘贵妃下毒案。
至于蒋夫人、孙二姑娘和表哥,已被请进宫中,现今尚未出来,自然不能向她传达消息。
传旨公公一走,魏如青一把抓过来圣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成了……成了!
不光是三司会审,星罗司也要协同审理。有齐靖这个幕后推手掺和一脚,四皇子必定完蛋。
眼眶一股热流汹涌而出。
走到这一步,多少艰辛,多少压力,多少次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蚍蜉撼树,以小博大,这口气终于艰难地出出来了。
“喜事,别哭。”
“嗯,不哭!”
那袖子却越擦越湿。
天大的喜悦,而唯一令她担忧的,是齐靖的身体。他还没有恢复,又要去操劳了。
谁知她的担忧只持续到了傍晚。
天刚暗下去,宫里急匆匆来了人,说,暂时不审了。
魏如青急了:“怎么又不审了?!”
公公无奈道:“当年贵妃有没有给太子下毒已不可知,因为这人啊……她已经死了。”
“死了?”
公公说起来还后怕:“是啊,瑞玉公主听得消息,提着剑就去找贵妃娘娘算账,激动之下肯听解释,一剑砍了过去。”
魏如青:“……”
公公:“贵妃当场毙命,脖子都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