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卿卿好(68)
她怕真真切切的就是个无福之人吧,哪里碰得那红绸子,阿兰今日遭遇的不幸,定是因为沾了她的晦气。
蒋夫人骂得对,她就是有错,就是她害了阿兰!
这屋子里无人再说得出一句话。
维桢院今晚亮了一夜灯,蒋夫人就守在床前,寸步不肯离。
李妈妈和莲儿后来又被叫去准备后事,秦妈妈则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替魏如青收拾了东西,将她请出维桢院。
蒋夫人这是将所有的气全撒到她的身上,不想看到她,也不许她靠近阿兰。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忙碌的夜晚,连秋风也不得闲,吹得枯叶落了满地,举目萧瑟。
魏如青就站在维桢院的外头,看着下人们跑进跑出。他们默契地装作没看见她这个人,却又在经过她的时候,默契地闭上嘴。
她好似一缕游魂,被排除在了三界之外,陪伴着她的,只有无边的孤寂。
蒋夫人这头赶了她,闵国公那边却又命管家亲自给她安排了住处,送了许多东西过来,直说惊吓到了她,望她不要见怪。
这天晚上,魏如青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外头乱糟糟的声音,合上了眼睛。
她想,这一定是梦吧,等再睁开眼睛,或许就能听见阿兰的笑声。
可等她逼着自己睡过去,却入了真正的梦——
梦里阿兰高高地荡着秋千,宽大的袖子飞在她的身后,好似两只漂亮的翅膀。
她笑得很开心。
“我要变成蝴蝶,飞回家去咯——”
“阿兰!”
魏如青骤然坐起,伸手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掌中什么也没抓到,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于梦中惊醒了。
她缓慢地扭头,看清屋里的陈设。呼吸停滞,这里……不是维桢院。
先前不曾流泪的眼,终究在认清现实的这一瞬间决了堤。
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过是妄想罢了。
阿兰她,已经魂归故里了。
心房阵阵绞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哭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眼睛红肿干涩,阵阵的胀痛强扯回她一缕思绪。
魏如青恍恍惚惚,余光瞥见窗边放着的赤子兰,她就这么下了床去,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早已半死不活的叶子。
生命,总是如此脆弱。
可,生命本不该如此脆弱。
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打开了窗,金晃晃的阳光撞入她的眼睛,将她刺了个清醒。
——不管怎样,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阿兰。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魏如青深吸了几口清晨的空气,头脑渐渐从浑噩中抽身,然后她转回身,抓起桌上的饼,和着冷茶一起下了肚。
不管是谁,她绝不原谅。
……
事关齐靖,未免节外生枝,府里暂时没有报官,只让二少爷私下查着。
“魏娘子可看出什么了?”
魏如青盯着那纸条看了许久,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终究摇摇头,把纸条还给了孙二少。
“少爷那边可有进展?”
“这字条多半用左手所写,无法辨认笔迹。至于莲儿说的那几个追淑华的人,”
他无奈地摇头,“并未找到,不知是否已经闻风而逃……唉,我们动作终究慢了。”
二少爷都这么说,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揪出始作俑者。
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废这么大劲儿,就为取阿兰一个深闺姑娘的性命么。
孙二少已满脸疲惫,他已经查了整整两日:“这件事涉及齐首尊,魏娘子,你看要不要……”
要不要让齐靖来查?
孙二少有点犹豫。星罗司乃是陛下私器,若帮着闵国公府查案,万一惹得陛下多心,可就不妙了。
更何况,此案虽涉及齐靖,但这对前夫妻明显是被人利用了,有人借他们来引淑华出府而已。
查案的重心绝不在齐、魏二人身上。
魏如青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让他插手。”
“为何?”
“齐靖这人毫无底线,若让他插手,定会搅得不得安宁。”
孙二少本也没太想要齐靖来查,听得她这样说,也就不再强求。
魏如青:“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阻止贵府与四皇子的联姻。”
二少爷摇头:“不太可能。娶不了淑华,还有君华,娶不了君华,还有庶出的几个姊妹。”
他皱着眉头说完这话便闭了嘴。
阿兰不在了,倘若四皇子还想联姻,孙君华就是最合适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得利最大,那嫌疑最大的便是她了。
二少爷及时打住:“在下还要去别的地方查,魏娘子,告辞了。”
魏如青目送他远去,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眉紧紧地皱起许久不见舒展。
她的脸色很不好,这两日虽强迫着自己该吃吃,该睡睡,可吃下去克化不了,一睡觉便做噩梦。
魏如青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去,脚下一闪,险些摔了一跤。
她扶住道旁的树,艰难地呼吸着,脸色发青发白。
二少爷什么都没查出来,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头有一块地方,好似被一箭射穿了个洞。
有点痛,有点空。
……
“哗——哗——”
秋风撒了满地的叶,早上扫一遍,晚上扫一遍,仿佛永远也扫不完。
八月初的天气,院内院外,初现萧瑟。
孙君华已经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秦妈妈一直回话,说“夫人伤心过度,服了药还在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