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平时,他若是在路边盯着某个人出神,却也什么都没有多想,别说对方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奇怪,自己本人也会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失礼。
路易斯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细想一下,便打算让自己先休息一下,顺便思考之后要怎么安排监控的任务。
毕竟,兰尼现在也喝醉了,也没有监视的必要。
事实上,兰尼在莫里亚蒂家透露了他来波士顿的目的时,威廉得知了相关信息。
兰尼预计在陪同大学同学卢西安完成数学积分比赛后,会和公寓的室友们顺势前往洛杉矶度假。他简略地向威廉介绍了计划,包括会住在卢西安·阿特伍德距离市中心十公里的市郊区,以及预订了六张好莱坞霍尔莱克努斯音乐厅最新演奏会的音乐电子票。
为了提前规划监控路线,路易斯进行了对他们居住屋子所在地的调查。调查证实,阿特伍德家的别墅位于好莱坞比弗利山庄内,这一地区富豪众多,安保设施堪称洛杉矶之最。要想找到正好监控到他们屋子一举一动的邻家比在酒店里面要复杂得多。
当然,这也并非是一件难事。
面对国家力量和MI6的支持,以及相对自由的资金运用,莫里亚蒂家仅凭兰尼在网络上购买的电子票信息,就能掌握他们在美国逗留的时间和旅行计划的活动细节。
如果想高效监控兰尼,莫里亚蒂家可以采取的直接而简单粗暴的策略,包括且不限于在该区域中购买了价位适中、约450万美金的屋子。虽然距离阿特伍德家两千万美金起步的屋子有一定距离,但在屋顶阁楼处放置望远镜,可以清晰地观察兰尼他们在屋子里面的一举一动。这一计划最大程度上确保了行动的隐秘性。
不过,阿尔伯特并不希望把钱放在这些没有意义的房子上。他们莫里亚蒂在洛杉矶也有住所,只是想不到有什么比较合适的方法介绍他们为什么也刚好也在洛杉矶。
威廉说,要是能得到邀约的话,可能会做得更简单自然一点。
可兰尼似乎并不喜欢威廉出现在那个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所在的场合里面。路易斯也察觉到,每当那位侦探出现,平日可靠稳重的威廉兄长似乎也会变得与平时不太相同。很少见到威廉会主动陷入那种从未有过的细枝末节的较劲,好像那个侦探夏洛克的存在本身就会给整个氛围带来了一股难以描述的紧张感。
“……”
在思索的过程中,路易斯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兰尼。
兰尼的睡态在监控屏幕上渐次展现,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黑夜中细微的风动。在这静寂的控制室里,兰尼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也构成一幕幕独特的画面,莫名勾勒出一种理智与感性相博弈下无法言喻的紧张感。
路易斯光是看着,都会觉得自己莫名有一种匪夷所思的荒诞感。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有谁会像自己一样大半夜地监视一个曾经自己忌惮、讨厌,又差点和自己共度生死,救自己一命的人?又有谁会在工作的时候,思考工作对象的性质和过去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那就是他疯了。
他忍不住会这么想着。
现实和反现实,超现实就这样在反复地搭轨又脱轨。可他又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或许因为这是画面中唯一拥有动态的场景,只有这样凝视着,他才能够摆脱漫长的时间带来的琐碎感。路易斯发觉,每一次注视都似乎拉近了他自己对兰尼之间的距离,而兰尼的睡梦则就像是拂晓前的黑夜,让他深陷在无穷尽的想象空间之中。
原以为晚上就这样不能睡了,慢慢地看到最后,然而就在这时,兰尼突然醒了。被子被掀开之后,他摸着墙壁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他的门倒腾两下也没有关紧,兰尼也没有发现。门刚贴上门框,就被锁舌顶开,跟着惯性慢慢地重新往内送,缝隙间正好看到兰尼站在门另一侧。
“……”
现在关监控有点迟了,路易斯手忙脚乱地摘下耳麦,把耳麦攥在手上,背过身,面对窗户的位置,等待一切结束。
他接的到底是什么苦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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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分比赛并不是一天内完成的。
半决赛是非公开的性质。决赛当天会有小部分的新闻媒体记者做一下采访,但也不允许场外无关人士观摩。
不过在比赛前一天,路易斯和兰尼打了一个照面。这是路易斯没有想到的。
从截获的信息可以知道,兰尼会在比赛前一天见一名心理学教授桑恩。这位教授是在兰尼第二学期开学初就认识了。兰尼一开始对他还挺感兴趣的,从聊天的方式来看,兰尼对他的说法都有回应,甚至为了能和他搭上话题,检索了最近十年的心理学方面的期刊。
然而,最近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盯上了之后,谈话内容开始变得拘束起来,也有很多回避的话题。按照兰尼拒绝人的方式,他如果真的不愿意和桑恩教授聊的话,会自动切断联系,让对方知难而退。
威廉说,要么是兰尼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自己推自己一把,才明知道被桑恩教授察觉到问题,也假装不知道一样地反复地若即若离地接触着。再不然便是,兰尼对这人有所求,即使被盯上了,也没办法。
后者的话,威廉想到的是,目前还有在定期接受战后PTSD诊疗的约翰·华生。不过,就威廉所知,桑恩教授远在美国,像这类心理咨询最好还是能面对面地进行交流沟通。兰尼如果是为了华生,多是有些舍近求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