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骗个娃(297)
这一切都太过完美,完美到李秉稹有时候甚至会恍惚,觉得这是转瞬即逝的美梦。
他戎马半生,殚精竭虑的日子,终于要安生下来了,再等上一段时日,她就能披上凤冠霞帔,正式嫁给他做妻了。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又略略有些不安。
“云儿,尤记得四年前你也是对朕这般浓情蜜意,可后来……近来你对着朕这般好,莫不是憋着什么坏?”
在他怀中的徐温云身形微僵,而后攥着粉拳,轻捶他胸膛一下,娇嗔了句,“孩子都生了,煜郎竟还说这种话,真真是令人伤心。”
这倒也是。且她又还有什么坏可憋呢?不过是自己心中太过在意,所以平白在庸人自扰罢了。
李秉稹嘴角含笑,在沉默几息之后,又穷追不舍问了句,“……云儿,在你我重逢之后,你可还向我隐瞒了何事,如若现在说出口,朕海量大度,尽数都原谅你。”
清辉的月光洒落在房中,顺着窗橼划出几道竖条形状的阴影,夜晚格外静谧,静到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秋蝉声。
李秉稹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得空中传来声悠长的叹气声,格外无奈道了句。
“……好吧,我承认当年送你的那双皂靴,是路上临时买的。”
!
果然如此。
李秉稹抬手在她光洁的额间,轻敲一下,由鼻腔中轻哼出声,“朕就知必是如此……就这,再无其他了?”
其实还有。
相国寺中那盏无名大海灯,其实并不是给他点的,而是为她自己点的。
且方才答应,改天要陪他去听戏也是假的,明日如若顺利,她此时就已不在京城了。
没有白头偕老。
没有相守一生。
比起这份虽然浓厚,但不受太后认可的感情,她终究不敢与他并肩面对,而是选择了向往多年的自由。
对不起。
煜郎,真真对不起。
再骗你一次吧,只最后一次了。
“没了。
煜郎可是皇帝,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犯欺君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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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徐温云陪孩子用过早膳,将其送上前往皇宫的车架……她眼底带着浓重的不舍,直到望见那车架,消失在巷道尽头的转弯处,这才深呼吸一口,迅速收拾心情,带着阿燕赶往相国寺。
自从徐温云和离后,她每每出行,身侧明里暗里都跟了许多高手,今日也并不例外。
不过她时常抱怨护卫太多,行事不便……随二人感情逐渐深厚,李秉稹对她愈发信任,不再像初时那样看犯人似的严防死守。
她能明显感觉到,近来身侧的侍卫少了许多,可就算如此,她若想要逃出生天,那也极其棘手。
现只盼着看在她近来循规蹈矩的份上,那些护卫放松些警惕。
相国寺有专供女香客抄经礼佛的佛堂,徐温云如以往那般,屏退众人,只带阿燕入了寺中后院。
阿燕一入院,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耸耸鼻子,蹙着眉尖问,
“哪来这么重的烛油味儿?”
为她们引路的小沙弥道,
“施主有所不知,佛祖寿诞快到了,寺中近来每日都要做十数场法事,前往祈福的香客,也会承数倍增长……所以每每到此时,方丈都会命我们备上足足的燃油,以备不时之需。”
徐温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为了制造待会儿的火灾,对外的说辞罢了。
主仆二人踏入那间熟悉的佛堂,徐温云像是照例上了三炷香,假模假样抄了几页经书……
为避免阿燕事后被问责,待到饭点时,徐温云格外自然让她去打斋饭,顺便还支使她去后厨,问厨僧讨几样其他的吃食。
——此处离后厨甚远,一来一回,够耽误小半个时辰。
阿燕一走,徐温云迅速由床底,将那个藤编箱子拖了出来。
里头的东西很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崭新的籍契单子,而后就是大小数额不一的银票,还有几套迥异的衣装,及其他可以乔装改扮之物……
徐温云取出随身携带的人皮面具——此物是皇帝出现之后,借种求子之事败露前,她为保性命,有心逃之夭夭,特命阿燕去黑市购买的。
薄如蝉翼,骨面相贴。
戴在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现是未时正点,离起火还有两刻钟。
徐温云迅速换了身衣装,踩上垫高了的鞋靴,戴上人皮面具,将箱中能用得上的物件,裹在一起揣在怀中……
装作个身形略微佝偻的妇人,缓步慢行,骗过了守在院外闲聊的卫兵,成功逃脱。
“来人啊,后院佛堂着火了!
快去救人啊!”
在后厨的阿燕,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闹,立马将手中端着食物置盆搁置下,惊慌失措踏出门,望见起火的方向,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阿燕捂着胸口,箭步如飞往回跑,
“夫人,奴婢经不得吓,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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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
军营大帐。
太平日子过久了,兵将们在操练上总有懈怠,再加上军中常有贪占银晌的情况存在……在御史们上奏疏弹劾数次的情况下,李秉稹便抽空走了这么一遭。
分队演练了几场,果然可见士兵们懒散至极,毫无阵前威风可言,由此可见他们素日里有多疏于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