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骗个娃(44)
他闻了气息又略有些不平。
朝那寡妇的车架望去,却未再望见她挑起车帏,含笑朝他探来的眸光……
好在今日镖队出发的早,经历这诸多种种变故后,也才酉时一刻,未免莽蛮山那些劫匪们卷土重来,马镖头也不敢耽搁,稍稍休整之后,便开始上路出发。
在路上又行整整三个多时辰,才将将找到个可容下镖队下榻的村落。
这一整日兵荒马乱下来,镖队上下都是人疲马乏,在给主顾们划分好房间,安排好轮岗班次后,大伙儿就准备早早睡下安歇。
月明星稀,村口偏僻无人处。
一道黑影闪现,埋首拱手,恭谨对陆煜禀报。
“卑职方才得令后,便向就近几位享有盛名的太医飞鸽传书,现已收到回信,他们皆道醉春碎魂丹毒性狠辣,至阴至毒,那制丹者原就是欢*场常客,念此丹又无性命之忧,所以并未留一丝解药的后路,唯男女交*欢方才可解。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且此丹发作三次,如若无解,头次发作并无性命之忧,第二次发作会伤及五脏六腑,最后一次七窍流血而死。”
影卫的办事效率极快。
下午得令去详查醉春碎魂丹的其他解法,现下就已得出了结论。
只是这结论,显然不是陆煜所期望听到的。
他剑眉紧蹙,微摆了摆手,那影卫便又随夜风无踪而去。
当时之所以在洞中及时抽身而退,便是陆煜心中还抱着丝希望,想着以他今时今日手眼通天的权势,无论耗尽多少珍稀药材,总能在不伤她名节的情况下,寻出个其他解法出来,谁知却料想错了……
唯有男女交*欢方可解?
所以三日后,周芸便会第二次毒发。
可她身在镖队之中,这一时半会,又要去哪里找个相伴一生的好郎君?解毒之人只能在镖队中找,可那些镖师大多出身草莽,行走江湖,身上指不定还背了人命,又大多目不识丁,既走不了仕途,又走不了武举……
其中任何一个,都配不上她。
兜兜转转。
这解毒的重担,终归还是要落到自己身上。
比起跟个镖师过刀尖舔血的日子,穷困潦倒一生,那委实还不如跟了他做个王府通房。
过程虽迂回些。
可陆煜至少为她尽力尝试过,也极力克制过,扪心自问,这番结局也算对得起她对他的一片心了。
想通了这点,陆煜忽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又觉得有些好笑,终归还是心中太过看重她,所以事事才想着为她周全,其实何必为了个女人搅闹得如此苦大仇深呢?
收便收了!
翌日清晨。
趁着镖队还未集合的功夫,陆煜抬手敲向那寡妇下榻屋舍的房门。
“……谁啊?”
是阿燕睡眼惺忪着开了门,她显然没想到来者竟是陆煜,生怕是看错了,甚至揉了好几下眼睛。
真真是开天辟地史无前例头一遭!
以往从来都是主子上杆子去寻他,何曾见他主动敲过门?这实在比大白天见了鬼,还让人觉得吃惊,阿燕怔愣在原地,讶异着支支吾吾道,“陆,陆少侠?请问有事么?”
陆煜的眸光,顺着门缝,望见那个正端坐在桌前挽发的佳人,青葱般嫩白的指尖微顿。
“我有话同周娘子说。”
?!
阿燕闻言,神色愈发复杂,将门掩得严实了些,然后面露难色道,
“我家夫人现下不方便见客,陆少侠若有交代,便奴婢说吧。”
?以往周芸不是总四处寻他么?现下人就在门外,她倒避而不见?陆煜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他也猜不透小女娘的心思,只能沉着眼,将怀中揣着的药丸递上前去。
“……她昨日发了许多虚汗,容易邪风入体,头疼体虚,这是些益气补身的丹药,服用后于身子有益。”
阿燕并未伸手去接,只肃着一张脸,
“奴婢在此代夫人谢过陆少侠好意,可这东西还请陆少侠收回去吧。
一则我家夫人遭受坑害,不敢随意吃外头那些不明不白的丸药,二则这些东西我们也备了有,就不必让陆少侠费心了。”
说罢这番话,阿燕哐啷一声就将门关合上,若非陆煜退避及时,险些都要夹到他的鼻尖。
?
陆煜以往出入皇宫朝廷,往来军营帷帐,想要去哪儿还从未有人敢拦过,未曾想今日,竟在个寡妇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且她那婢女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气噎。
经历昨日那遭坠崖,二人好歹也算得上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了吧?他怎么就变成了个外头的不明不白之人?莫非他还会戕害她不成?
陆煜轻呼出口浊气,又想起她昨日药性散了之后,那冷心冷面的一幕……罢了,她现在或还在气头上,待会儿寻了时机,再好好解释一番便是。
门后。
阿燕却觉得莫名有些解气。
这迟来的情谊,实在比草还更贱。
前几日主子几次三番示好,他都是那副冷脸,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正眼都不给一个,害得主子好几日茶饭不思,肉眼瞧着人都消瘦了大圈,现下却来巴巴卖好,谁稀罕?
论起来,那陆煜就算功夫好些,也不过就是个混迹江湖的草寇,此等看家护院之辈,若在荣国府中,甚至都近不得夫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