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有了丈夫,有了自己的家,她不想就这样失去。
“你听不听我的话?”
她死咬着嘴唇倔强的摇头。
“你回去等着我,安安心心的,也让我心无旁骛的去做我想做的事,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尽我可能最快的回去,现在是八月,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她哭着摇头,在他身边,哪怕是再怎样动荡不安,她都不会害怕都会安心,离开他,她就像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漂泊在大海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绝望。
“还有我母亲,为了我,她操碎了心,伤透了身子,她年纪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我不能在她身边尽孝,你回去代我陪着她好不好?”
提起母亲,裴焕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起来。
因了上次的事情,母亲惹的父亲大怒,两个人已经势同水火,母亲搬出了老宅,身边只有一个经年的老保姆跟着照顾,除此之外就是杜问兰时不时去看她,裴家的儿子女儿,摄于裴老爷子的威严,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陪伴她。
母亲身体越来越差,真是不敢想什么时候就熬不过去,她与盛夏,是他最珍视的两个人,他谁都不能失去!
他这般说,她怎么还能拒绝?
都是因为她,让裴焕整个人跌入漆黑的深渊,让他的母亲和家族决裂孤苦无依,她怎么还能自私的要求更多?
如他所说,她该让他心无旁骛的去做自己的事,她该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她该乖乖听他的话,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要他随时担忧着她的安危。
可终究心像是空了一块一样疼的厉害。
他赐予她的温暖和疼爱太多,要她都不敢去想离开他之后那些日子她该怎么去度过。
“你答应我的,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回来了。”
她趴在他的怀中不愿起身,他身上的味道那样好闻,只要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就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一样,可很快,要有一年的时光,她不能见到他,不能像是现在这样靠在他的怀中,她的心像是没了着落一样,不得安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低了头,缱绻的去吻她的眼角,她闭了眼睛,可泪却是一点点的滑下来,他就去吻她的眼泪,手臂却是将她勒的更紧,直到她的心跳与他的交织在一起。
漫漫长夜,可对于即将分别的情人来说,却是残酷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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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阿焕说,过几日你就要回去了?”
那几乎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有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眸,盛夏心跳的厉害,但来时裴焕交代了,她不用演戏也不用伪装,该怎样就怎样,她稳了稳心神,俱实答道:“婆婆身体不好,阿焕不能回去,就想让我回去照顾婆婆。”
那人就点了点头,那一晚之后,他就派人去摸清楚了裴焕的底,因此知道盛夏说的并没有错。
裴家不认他,原本亲密无间的同事和领导视他犹如毒蛇猛兽,他是家族的耻辱,也再也无缘一身绿军装,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有家不能回,甚至母亲病重都无法去尽孝道,对于他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来说着实是不小的打击。
不过是因为感情上的私事,就把人逼到绝境去,gongchandang还真是一贯的老古董和不近人情。
“你和阿焕伉俪情深,你若是走了,怕是阿焕也要魂不守舍了。”那人笑着打趣了一句,盛夏脸色绯红,偷眼去看裴焕,却见他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丝毫没有不自在,她的心口里一暖,低了头声音轻轻:“我也不舍得,但是婆婆身边没人照顾,阿焕心里不好受……”
“你的毒戒的怎么样了?”那人却忽然转了话题,盛夏心口一紧,轻轻答道:“阿焕给我弄的进口药,我一直在吃着,阿焕说,这是最后一个疗程了,吃过就好了。”
“如此甚好,我们虽说是用这个谋利的,可大哥一向吩咐了治下的兄弟谁都不许沾,发现一个毙一个,你能戒掉,这是好事。”
那人说着,随手递过来一张卡:“阿焕上次救我一次,我当他是兄弟,这个你带着,是我送你和伯母的礼物。”
盛夏不知该不该接,转头去看裴焕,他已经是微微点头,眼底带了几分感激:“三哥让你拿你就拿着。”
盛夏这才乖乖伸手接了过去:“谢谢三哥。”
“你先回去等我,我和三哥还有些事。”裴焕拉她起来,亲自把她送出了陈三的别墅。
“你倒是找了一个好姑娘,我起初还说你太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她倒是值得你这样待她。”
裴焕也不自谦,眉眼里都是因为别人夸赞她而衍生的笑和骄傲:“所以我才不后悔,哪怕是事情再来一遍,我还是会要她。”
“你倒是儿女情长。”陈三按灭了烟,起身说道:“跟我去看一个人,前些天弟兄们抓的一个卧底,是个条子,你以后跟了我,就和这些警察势不两立了,今天你就跟我去历练一番,别到时候真刀真枪的上时,你又心软。”
裴焕只觉得心口蓦地往下一沉,但面上依旧是不露分毫:“既然已经决定分道扬镳,那以后再见面,哪怕原本是并肩作战的同事,对于我裴焕来说,今日也只能是敌人了。”
陈三却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地下室是辟出来的一个小刑场,裴焕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里面光线亮的逼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刑架上吊着的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卧底。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他恍惚的以为那就是自己。
一着不慎,他兴许也会如此刻这位年轻的警察一样,生不如死。
他的手心里满是黏黏的汗,脚步似乎有一千斤重一般,陈三回头看他,声音微扬:“阿焕,进来啊?”
他收回神智,跟着陈三走进去,一步一步走近,更能看清那人的惨状。
他几乎被打的不成人样,身上的肉像是碎布条一样披挂着,裴焕牙根几乎都要咬碎,才控制着没让自己露出一丝异状。
他已经活不了,多喘一口气也不过是多受一分罪。
裴焕甚至有些庆幸,庆幸他救不回来了,这样他动手了结他的时候,罪恶感和痛楚才不会那样的强烈。
“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做卧底呢?”陈三啧啧叹了两声,回头笑吟吟的看向裴焕:“裴焕,你说是不是?”
他眼底丝毫的惶惑都没有,只是含笑轻轻点头:“三哥,我知道您的意思。”
话音未落,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从刑架上拿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捅进了那人的心口。
他力气极大,匕首的把手几乎都要没进皮肉里,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断了气。
这样也好,早一点死,早一点解脱,他不能救他出去——哪怕救出去他也活不了了,不如就让他少受一点罪。
陈三目光里跳出几分的讶异,但转瞬却是拍掌笑道:“阿焕你真是好胆识!说实话,我到刚才还不信你……”
“我知道我的来历要三哥信我很难,但请三哥往后看,裴焕绝不辜负三哥的栽培!”
陈三甚感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连连点头:“好小子,好小子,你既然能手刃昔日一条战线上的同事,我又怎么会不信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陈三的兄弟,好好干,三哥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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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恶梦了?”盛夏心疼的望着他,从那日回来之后,裴焕夜间就再也没有睡安稳过,总是一身大汗的从梦中惊醒。
裴焕怔仲的坐在黑暗里,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面目早已模糊不清的年轻警察。
他心里明白,他让他早一天解脱了,他心里明白,那样残忍的折磨他根本活不了了,就算是他不动手,他顶多也只能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