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说,那我也不说(19)
慕时微愣,她的确有过三年各种法器续命,天灵地宝温养才能勉强过活的日子,捱过那三年,便渐渐好转。不过这都是母亲跟她说的,她自己没什么印象。
她只能想起母亲说起这事时后怕的样子,以及拍着她的手说:“爹娘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时的怅然。
“是啊。”她轻笑,“我这条命可稀罕了。”
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从见她第一眼,闻人鹤便知道。或许她在病倒楼阁中求生的时候,他正在泥沼地里挣扎着求死。
他望向被她手心上下包裹的手,沉默不语。
卑微的想要抽离,贪婪的想要握紧。
“当然了,没有谁的命是不稀罕的。”慕时倾身,歪着脑袋与他四目交汇,难得严肃,“师兄,像以前那样伤害自己的事情,不可以再做了哦,我会心疼的。”
“如果毒再发作,你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我,而是再把自己藏起来的话,我会生气,也会伤心的。”
闻人鹤微怔。
“砰!”
荼灵树上挂着的木牌砸下来一个,正中仰面的慕时。
“温情”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她捂着额头幽怨地往上看,断了的红绳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闻人鹤低笑,“说谎遭报应了吧。”
“我没说谎!”
慕时忿忿,弯腰捡起木牌,用力拍在他肩上。
“又不是我弄断了,还拿我撒上气了?”
闻人鹤接过,见着上面“褚今今”三个字,皱起眉头。
慕时见状不对,“这东西和本人有牵连吗?”
“没有,只是普通木牌。”
闻人鹤指生流光,往上一撇,木牌立刻复原,被风吹得荡起。
“不过,今今离开无稷山已经快两个月了。他出门之前,专门来跟我说过,自己最多两个月一定回来。”
“五师兄去哪了?”
闻人鹤若有所思,“接了天字任务,进妖界追杀一只害了三个仙门弟子的蜘蛛精。”
慕时问题一个接一个,“那要是两个月到了,他还没回来怎么办?”
“那便代表他出了岔子,我得下山去找他。”
“一个人吗?”
她问得太过急迫,闻人鹤很难不起疑,“不然呢?”
“你知道的师兄。”慕时一本正经,“我离不开你。”
“砰!”
木牌又砸了下来,正中她脑门。
“闻人鹤!你当我瞎啊!我可以有天……”她及时刹住,气急败坏,“你故意的!”
“都跟你说了。”闻人鹤抽回给她渡灵力且被挠的手,幽幽道:“胡说八道是要遭报应的。”
见木牌上是他的名字,慕时将掉落在地的木牌狠狠踩了两脚。
仍不解气,两只手齐上阵,一左一右揪他的脸。
他竟然也没有躲,只是用他漆黑而辨不出情绪的眸子盯着她。
慕时见他的脸被自己掐红,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充沛了许多。
“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来。”
闻人鹤冷哼一声,“大小姐,你当我是你存储灵力的仓库吗?你说来就来。”
“你都叫我大小姐了,不听我的听谁的?”她理直气壮,走时还倨傲又挑衅地瞪了他一眼。
等她走远,闻人鹤才惊觉,刚刚忘了反抗。
没想到她在上台阶前顿住了脚步,突然折回,跑回了他面前。
“师兄,我们交换个秘密吧。”
闻人鹤怔然,见她神色如此平静,一时分辨不出,她这是想一出是一出,还是思虑已久。
“什么秘密。”
“我想知道……”慕时双手背在身后交缠,“你拿不起剑的原因是什么。”
闻人鹤眸光一滞,指骨的疼痛如同蛀虫在内一点一点将他啃食。
“为表达诚意,我可以先回答你想知道的。”
慕时已经想好,他若是说出她不能说出答案的问题,就立刻终止交易,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闻人鹤久久未语,像是在思考,又像在出神。
慕时耐心等待。
“你……”他终于有了反应,“喜欢应煦吗?”
慕时:“……”
“你确定你要交换的秘密,就这个?”
但凡他问的是喜不喜欢他,都不至于如此质疑。
闻人鹤淡然地与她四目相对,“就这个,你喜欢他吗?哪怕一点。”
“不喜欢,一丁点喜欢都没有。”她没有半点犹豫,又疑惑地反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闻人鹤并未直接回答,“既然不喜欢,就跟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无稷山,我不想在这看见外人。”
慕时想起之前两人碰面的样子,都把对方当空气,她不由得想,“你们之前结过仇?”
“这是你想知道的秘密吗?”
她赶紧摇头,“不问这个了,你回答我之前那个。”
闻人鹤停顿了片刻,声音沉了许多,“四十六次。”
他说:“我的手骨,因为拿剑,被人碾碎过四十六次。”
慕时怔住,她想过他的难言之隐带着血色,是血淋淋的疤痕。但没想到,是反反复复。
闻人鹤感觉自己的呼吸加重,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慌乱中勾起唇角,顽劣又戏谑地问:“吓到了你了吗?大小姐。”
慕时望向他那只刚刚还被她紧握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瞧不出一点被虐待过的痕迹。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四十六次才知道害怕,师兄你也是真够倔的。”
她的目光坦然又澄澈,“我小时候学过琴,第一天就被琴弦割了手,后来即便知道,是堂妹故意在琴里动了手脚才如此,也再没碰过琴。后来我开始学草药,为寻一株穹风草,我被看守山谷的神兽一翅膀呼下山顶三十九次,次次都骨折。但第四十次,我成功了。”